國主感覺疲乏無奈,無力的言道,“國尉和大司理,回家閉門思過吧!什麼時候想好了,你們同來上朝吧!關于二公子的案子,就交給大司士來處理吧!他持重剛直,定然不負寡人所托。”說到這裡,揮了揮手,“寡人累了,退下吧!”
此時黃忠公将溫熱的銀藥碗端了過來,勸慰道:“公上,該喝藥了。”
枕在絲被上,失神的雙眼盯着藻井上豔麗的彩繪,眼前出現了幻覺,藻井在空中不斷旋轉,生成五顔六色的漩渦,要将自己的靈魂吸扯進去,無力的言道,“寡人究竟做了什麼逆天之事,惹得上天如此震怒,竟讓寡人接連喪子,昨日,寡人照了鏡子,發現兩鬓都斑白了,我是真的老了,忠公,列祖列宗在召喚我了!寝陵修築的如何了?你要勤加督促。”接過湯藥來,忍着刺鼻的氣味,灌了下去。
“公上,你是常揚的天。”說到這裡,黃忠公聲音哽咽,兩行淚水滑落,“上膺天命,下撫黎民,公上怎麼能這麼想那,公上休息吧,老奴退下了。”
看着欲要離去的黃忠公,空蕩蕩的宮中,國主覺得空虛之極,推心置腹的言道,“寡人也睡不着,聊聊吧!你告訴寡人,你是怎麼看鴻澤的?”
“公子何等身份,鳳毛麟角的人物,豈是老奴能評價的。”黃忠公趕忙推脫。
國主眼神變得陰沉,“以前寡人從未想起這個兒子來,他的母親改不了她那放蕩的性子,寡人幾次想賜死她,可是擔心引起大天官的嫉恨,故而遲遲沒有下手。”
“活着罷了!公上既然睡不着,老奴就給你講講我這輩子吧!”
國主指了指地上的蒲團,“坐下吧,慢慢聊,左右無事,打發時光也好。”
“老奴出生在鹽渎郡,父親是個不大不小的商人,家中還算殷實。”
聽聞黃忠公的出身,國主很是好奇,“為何還淨身入宮?這裡的中侍都是奴隸出身,不得已進宮。你為何不跟着父親做點生意,娶妻生子,豈不是更好。”
黃忠公苦笑,“公上,老奴的母親是買來的奴隸。”
國主點頭道,“這就難怪了,按照律法,你生下來算是奴隸了。”
“其實父親最疼愛我,沒想到這成了我的噩夢。”
國主面色稍怒,“想必是你的兄弟們容不下你了,将你逼入絕路。”
“十一歲時,父親外出,幾個哥哥趁機将我賣了,這就是老奴入宮的原因。”
“忠公,為何不回家?”國主好奇的問道。
黃忠公苦笑,眉頭皺紋更深了,“殘缺之人,無顔回家了,若我回家,怕是母親更成笑柄。等我跟着公上,可以出宮回家時,父母已經離世。”
看到黃忠公平靜如水的臉色,國主問道:“你的幾個哥哥那?”
“多行不義必自斃,都紛紛吃了官司,家破人亡了。”
國主起身,眼中閃着寒意,起床拿起紙筆,黃忠公趕緊上前磨墨,“寡人隻有兩個兒子,不能再心軟了,不管過往是不是鴻澤所為,都不能留下他!安排人員,前去仙台山,将正就接回。”國主取來玉玺蓋在公文上,交給黃忠公,“明日帶着寡人中旨,點齊龍牙軍,抓捕鴻澤,見到他之後,不用審問,直接處死便可。”
黃忠公大駭,極力穩定狂亂的心緒,回到房中,反複端詳着中旨,心神愈加不甯,想了想,提起燈籠,輕步來到值守處,他知道陳昭玄必在檢閱奏章。
黃忠公将發生的一切告訴了陳昭玄,“陳舍人可看透這其中的意思,老奴年紀大了,讀書不多,看不透将來的路怎麼走,萬望舍人指教。”
陳昭玄看着中旨,陷入沉思,面色平靜如水,心中卻激蕩不已,大富貴擺在面前,可想謀求,眼下必須要說動黃忠公,便面露憂色,“中侍令大難在前了。”
“我也有着擔憂,要不然也不會來找舍人相商。”黃忠公實言相告。
“若按這種不能宣諸衆人的中旨從事,雖能得微家欣賞,可背着弑主的惡名,天下人怎麼看你?将來的公上為了名聲,會把罪責推給你?說你亂诏行事。”
“那該如何去做?才能兩全其美。”黃忠公急切的問道。
“這有何難,你去抓鴻澤,鴻澤不在,也就交差了!将來就算是抓住鴻澤,也是立即處死,誰記得今日之事,萬一哪天公上改了主意,你也不用背上這天大的罪名。”看着黃忠公猶豫不決,左右為難的樣子,陳昭玄明白黃忠公所想,打着哈哈,“中侍令想必早有這個主意了吧!來這裡不過是求證一下,順便讓在下出去給你通風報信的吧!哈哈,你這個老狐狸啊,對我也如此用心,枉我們相交多年。”
黃忠公憨厚的笑了笑,沒有多說,拱了拱手,就出門而去。
陳昭玄對着背影,“這月俸祿還沒有給我那,家裡老小都等着那。”
遠遠聲音飄來,“你那點出息,看你這麼辛苦,老奴給你開兩月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