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漸白,晨露未散。
姜雨落從睡夢當中驚醒,伴随着隔壁房間傳來的慘叫聲。
雖然對方的哭喊多少帶着點撕心裂肺,但是姜雨落還是聽出,那應該是屬于小師弟博一迩的聲音。
“嗯哼……”
身邊傳來一聲美夢被驚擾的輕哼,帶着濃重的鼻音。官雲舒的手揉着眼睛,試圖将眼睛揉開。
很顯然,失敗了。
“師姐……什麼動靜呀……”恍若夢中呓語。
姜雨落無奈歎了口氣,确實是太早了點,小師妹年紀小,早上起不來也是應該的,也不是一定要兩個人一起去查探情況的。于是重新關上了打開的窗,将對方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幫她擋住了光。
“沒事,你先睡,我去看看情況。”
“好……”
當姜雨落走進隔壁房間的時候,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隻見之前還算整潔,或者說,之前還能看出來是間卧房的房間,現在簡直就是已經到達了需要災後重建的級别了。
房間當中,桌子是四腳朝天的,椅子是有一把挂在窗框上的,床上是什麼都沒有的,人和被子是在地上的。
等等,人和被子為什麼在地上?而且地上怎麼隻有一個人,還把自己死死地裹在被子繭裡?
My eyes!!
姜雨落一下子就把雙手捂在了自己眼前,這要是她,她也想撕心裂肺大喊出聲啊。
“姜師妹。”是拉瓦溪的聲音。
“師、師兄,我什麼都沒有看見啊,你們繼續,你們繼續……”姜雨落一邊說着,一邊就要後退出門,卻發現手腕被一隻手抓住了,動彈不得,而那手上,隐隐有着血腥味傳出。
師兄不會還要殺她滅口吧!
“博師弟的眼睛不見了。”拉瓦溪的聲音很低,像是被什麼事情狠狠打擊到了一般。
姜雨落聽出了不對勁,她放下一隻手:“博師弟長針眼了?”
等到姜雨落和拉瓦溪一起将博一迩從被子繭中剝離出來,她這才看見,博一迩的眼球,不見了。
是的,是整個眼球,不是單純的瞎了,而是像她昨晚看到的那些扣完自己眼珠的居民一樣,整個眼球都消失了。一起消失的,還有博一迩的眼皮。
而博一迩,在早上剛剛發現這一事實的時候,還有力氣哭喊出聲,将自己整個人包進被子裡不肯給人看,現在被剝出來,已經完全不想動彈了,整個人看起來了無生機。
姜雨落倒抽了一口涼氣:“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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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昨夜博一迩因為白天被吓到了,早早就上了床,而拉瓦溪因為擔心自己這個小師弟,不放心留他一個人在房中,于是也沒有出過門,就待着屋子裡守着對方。
就這樣,夜深了。
拉瓦溪見博一迩已經睡熟,于是也躺下準備休息。但是這一覺,拉瓦溪睡得很不安穩,總覺得自己在被魚群包裹着,身邊隐隐能夠聞到魚腥味。
本以為是白天在裁縫鋪那裡沾染到身上的味道還沒有完全散幹淨,誰知道迷迷糊糊之間,忽然感受到房間當中出現了一股熟悉的妖氣,就是他們在鎮子外面感受到的那一股。
說來也很奇怪,臨禾鎮的鎮外,有着鋪天蓋地的妖氣,雖然不濃烈,但是頗有存在感,但是進入鎮子之後,這妖氣卻消失了,隻是偶爾還能捕捉到一絲蹤迹。
如果說妖物隻是在鎮外出沒,不進鎮子,這也不太可能,因為整個臨禾鎮處處透露着詭異。
也許正是這種似有若無、難以追蹤的妖氣,現在的拉瓦溪對于妖氣很是敏感,他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順着妖氣出現的方向,猛地揮出一掌靈氣,然後,房間裡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眼睛比腦子晚一步清醒的拉瓦溪,終于睜開了雙眼,看清了屋子當中的景象,隻見從他身下的床開始,到門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錯了位,而小師弟博一迩,就這樣水靈靈地跟着被子摔倒了地上。
此時,天邊已經出了晨曦。
拉瓦溪掃視了屋裡一圈,發現所有的東西隻是不在原位了,并沒有什麼散架或者斷裂一說,不用賠付物品損壞費,于是自戀了一番自己對靈氣的控制力,這才去拉還躺在地上的博一迩。
這一拉不要緊,博一迩本就被摔得有點龇牙咧嘴、擠眉弄眼的……
欸,眼……眼睛呢?
“師兄,發生什麼了?……有妖物嗎?走了嗎?我想先點個燈,這會兒好黑啊……”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窗戶上的椅子腿灑進了房間,剛好找到了博一迩的臉上,但是卻找不到博一迩的眼睛裡。原本是眼睛的地方,隻剩下了兩個黑洞,空洞無助地面對着拉瓦溪。
而那黑洞裡,正散發出一陣陣的魚腥味,就好像是他們第一次到鎮子裡時,在河裡抓的那幾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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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不對……”聽拉瓦溪講完事情的經過,姜雨落皺起了眉。
“尋常妖物如果想要異化一個人,至少得需要有所接觸,或者曾經做過什麼交換,我們幾個當中,直接接觸過魚的人,就沒有博師弟,為什麼博師弟會出問題……”
姜雨落仔細打量着博一迩那怪異的眼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甚至感覺能在眼眶周圍隐約看到魚鱗的輪廓。
“這就是天罰嗎……做了什麼會受到天罰呢?”
忽的,姜雨落伸出了兩根手指,豎在博一迩的黑洞前:“博師弟,這是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