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六嬸。”張坤水咧嘴一笑，有樣學樣。
“嘿喲喂！”提着個大籃子，走路帶風的六嬸被那笑容一閃，拍着胸口，好一會兒才道：“七丫頭，你這越長可越好看了啊，看看這顔色，唇紅齒白的，跟以前街上那古畫裡的仙女兒似的。就連這脾氣都被你大姐給養得嬌嬌軟軟的了。我記得你小時候，一到夏天就跟村裡的野小子們一起，天天上山下河。愣是把好好一顆大白饅頭，曬成了紅薯窩窩頭。多少人都覺得，你是被你媽給生錯了性别。”
張坤水：性别沒錯，我現在也想上山下河，關鍵是馬甲他不允許。
“劉稻香，你跑那麼快幹什麼？”
“前面有野漢子等你啊。”
“哎呀，野漢子沒有，偷野漢子的倒是有倆。”張坤水三人還沒走出幾步，背後就來了三個同樣提着籃子的中年婦女。
六嬸劉稻香聞言轉身：“王大嘴，你是門牙磕掉了？一天到晚嘴上沒把門。說我這黃臉婆就算了，我一個孫子都四五個的随便你，反正我們家張老六也不在意。人家甘露和小七可都是文化人，人家和那倆知青都是拿證了的。不比你這個到現在連結婚證都沒見過的強。”
“老娘沒證，老娘有媒有聘。”王大嘴撇嘴，兩張厚嘴唇一時間好像更大了。
劉稻香：“那是以前，現在是新社會了，有媒有聘有個屁用。我們家老六可是說了，沒有證，男人不要你的時候，你啥都不是。”
“張老七他敢。”
“嘿，這誰知道啊。”
最先喊劉稻香的是位看着四十出頭，面色黑黃的大嬸，見氣氛不對，連忙笑眯眯轉移話題：“小七今兒咋沒跟你新女婿騎自行車啊？”
“二奶奶。”張坤水禮貌的叫了一聲，笑道：“他一大早跟我爹去大河公社了。”
“是哦。差點忘記昨兒那幾個作死得了。”二奶奶道，“也不知道昨兒那些人醒了沒有。”
“這誰知道，叫他們不要下去，他們不聽。還專門找個背人的地方下水。你說這不是找死是怎麼的？”說話的婦女，按輩分，張坤水和張甘露該叫她聲妗子。
“大夏天的，有幾個男人不喜歡浮水，我們家幾個每天晚上還要下活水溝裡遊一遊呢。隻能說他們倒黴。”張大嘴道。說完看向張小七，“小七啊，大隊長是啥意思？怎麼不給你和敖知青辦婚宴？你們家又不是出不起那點錢？”
“就是，二奶奶還等着吃你的喜酒開開葷呢。結果你和甘露這一個兩個的，是怕二奶奶吃席不給禮錢咋滴？”
張坤水：……
“四娘，二奶奶這話說的，你們就是一分錢不給，該請你們，還是得請不是。”張坤水假笑，“關鍵是人家敖知青說現在提倡節儉。反正結婚證都拿了，也跑不了，暫時先不辦也沒什麼。”
“那敖知青什麼意思？這是看不起我們泥腿子？”王大嘴上綱上線。“大隊長都不說說？他就對你這麼不重視？”
張坤水故作歎息道：“畢竟這件事怎麼說也是我們理虧，人家敖知青再怎麼樣也是京城來的，這一來就發生這樣的事兒。就算他人挺好的，我們自己其實也過意不去的，我媽倒是有意，可是她沒本事買到肉。我爹說，等有豬肉供應了再說。”
六嬸道：“也是，大隊長那麼要面子。這要是開席沒肉，他那老臉往哪兒擱。”
王大嘴從張小七那邊找不到八卦，立刻轉戰張甘露：“甘露，人家小七是買不到肉。你們家是怎麼回事？你們家可是剛出了一個工人，這不請客慶祝就算了。我可是聽你娘說了，你三哥前兒給你們家從市裡弄了好幾斤肉呢。”
張甘露一臉懵懂道：“四娘，那點肉怎麼夠開席？而且，我三哥說了，那是他孝敬我爹我娘的。我爹娘就算再心疼我，我一個嫁出去的，也不好意思啊。我已經和宋知青商量好了，等我們好好賺點工分，看看年底能不能多換點肉。到時候再請客。”
“别到時候肚子都顯懷了。”王大嘴撇嘴。
張甘露一臉天真：“那不是正好，雙喜臨門。”
“嘁，還雙喜臨門，你也不怕人跑了？你們家什麼情況，你大哥好不容易才找個不要多少彩禮的二婚，你二哥都二十五了，還光棍一條。等人家宋知青反應過來，還會要你？多少知青跟村裡人結婚，都是幹不了農活，想找個人吃軟飯。”王大嘴說話非常不客氣。“你一個在學校讀書的，能賺多少公分。我看啊，還不如之前就把那工作給對方，說不定人家還能對你好點。”
“李鳳蓮可舍不得。”
“所以就是偏心兒子……”幾個婦女你一言我一語八卦起來。當事人被直接涼一邊。
在張坤水不自覺加快步伐，準備漸漸離開‘輿論’中心的時候。王大嘴結束了女主家的話題，再次‘轉移陣地’：“小七，你大姐不是說已經是什麼副營長了嗎？咋都沒給你找個工作，還讓你這麼灰溜溜回來？”
張坤水心累，剛想張嘴，旁邊的六嬸就道：“這我知道，慶梅說，是回來嫁人的。小七戶口在咱這兒，小時候就算了，這成年了一直住姐夫家也不像樣子。”
王大嘴撇嘴：“嫁人她不能在部隊嫁，部隊裡多少好娃子。别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在那邊混不下去吧。”
張坤水：我特麼去你大爺的。
“四娘這話說的，好像好男人都等着我似的。部隊裡人是多，但我也不是誰都看得上啊。我就是要求太高。這才回家來準備慢慢尋的。”
“你啥要求。連部隊都沒有？”王大嘴斜眼，覺得他在打腫臉充胖子。
張坤水咧嘴一笑，顔笑嫣然道：“年齡不得大我五歲，長得好，身高至少比我高半個頭，必須高中學曆。如果一個月能拿四十塊錢以上的工資就可以考慮了。對了，絕對不能是二婚。還有，我不愛工作，對方最好能養家。”
張大嘴：……
六嬸：……
妗子：……
二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