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撞上樹後,她終于走不動了。
自己會死嗎?她想。
想想又覺得算了,被抓回去應該比死更可怕吧。
樹上的雨水落在臉上,三姑娘閉上眼睛。
啪啪啪————爆竹聲響起。
屋内張燈結彩,布置的喜氣洋洋。
每一個進來的人都道恭喜,趙水起一一回應。
房間裡,喜婆在給新娘梳妝。她女兒看着被反綁在椅子上的新娘,皺眉不忍再看。
“娘,這個新娘子怎麼回事啊,怎麼昏迷不醒,還被綁着呢,身上還有那麼多傷。”
新娘已身着婚服,面上也化了妝。但小姑娘看到過她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模樣。至今仍然膽怯。
“啧,你不知道。這個新娘子婚前打傷生父與人私奔,她爹和夫家好不容易才給她找回來的。是她不識好歹才弄的一身傷,現在捆着也是怕她再跑。”
“啊?可是她暈着,能成親嗎?”小姑娘很不解,這個親為什麼不等新娘身體好些了再成。
“管那麼多幹什麼!你以後要是敢跟窮小子私奔你看我不收拾你……”
小姑娘不敢再多言,期期艾艾地躲開娘親的目光,卻忽然發現新娘的睫毛好像輕顫了一下。
她剛想開口,想起娘親的話,就又閉嘴了。
其實三姑娘已經醒了,她聽着母女倆的對話分析自己的處境。
然而情況是最令人絕望的,她已經被找到帶回來了,今天就要被逼出嫁。
而且聽着她們的對話便可得知,這兩人是不會多管閑事的。
她向她們求救也許沒有希望,還有可能會驚動趙水起。
為什麼還是被抓住了,蒼天也不站在她這邊嗎?三姑娘心想。
鑼鼓聲敲響,喜婆說吉時已到,新娘子出門了。
趙水起在歡賀聲中将新娘背上花轎,沒有人知道,新娘子的雙手一直被反捆在身後。
朔河地位偏遠,花轎走了半天腳程才換水路,從離江下遊一路逆流而上才能到城裡莫老爺家。
到達陽城時天色已晚,莫老爺命人在岸邊張燈結彩,陣仗竟布置得與娛神無異。
三姑娘身體已經十分僵硬了,渾身的傷口都還叫嚣着疼痛。
晚風吹着,祝福的歌聲唱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竹筏後一座高大的黑影也始終盯着這位新娘。
它就是陽城的棒槌神,多少次三姑娘在江上表演娛神它都看着。
此刻亦然。
三姑娘此時依舊被綁在椅子上,蓋頭下的嘴巴被人塞了布條。她發不出聲音,無法求救。或許她能求救也不會有人救她。
如今除了死路一條,别無他法。
其實,這條死路也是難走的。她無法動彈,連自我了斷都束手無策。
若是堅決求死,便隻能全力跳江了。想到辦法後,她的心髒久違砰砰地跳。
不知這是害怕還是興奮。
應該是興奮吧,她想,她終于還是可以主宰自己的。
打定主意後,三姑娘便努力讓自己身體傾向一邊,椅子漸漸開始歪倒,終于順着力墜入水中。
三姑娘在水中迅速下沉,撐船的終于聞聲發現新娘落水,開始呼叫起來。
讓我如願一回吧,諸天神魔,不管你是哪位,如果你真的存在,請保佑我這次一定要死。
三姑娘墜入水底前這樣想到。
“你恨他們嗎?”
一個古老的聲音響起在她耳邊。
仿佛冥冥中的緣分,三姑娘立刻就知道了對方是誰,她睜開眼,道:“恨。”
“那你就來成為我吧,我會給你力量,讓你報仇雪恨。”
“那你呢”她問
“我會離開,我在這裡待了太久,已經膩了。隻有你的娛神讓我期待。以後你身死不再表演,我也就不用再待在這了,我很喜歡你,你來繼承我吧。”
“好。”
一聲應下,換神悄然發生。
生父給的血肉,她還給他了。
之後他欠她的,她都要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