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宇潇暫時顧不上這件事,他抓着英見畫的袖子,用嘶啞的聲音喊道:“甘……南鎮,西北方向,50公裡!”
“宇潇。”英見畫反握住他的手,“先别着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時宇潇掙紮着坐起來,才發現身上還插着管子,可他依舊堅持:“一棟白色别墅,快……快給警察打電話!”
“好好好,我立刻報告這件事。”
這句話像顆定心丸,時宇潇眼睛一閉,又睡了過去。好在幾個小時以後,他再次清醒過來。
窗外已經黑透,病床邊仍是英見畫,見他醒了,遞了杯水到他嘴邊。
時宇潇就着抿了抿,幹澀的嘴唇和口腔得到潤澤,令他感到舒服許多。
“從你家離開後,到了第二天,你一直不回消息,打電話也不接,我怕你又被找麻煩,帶上周亦去你家,發現你好好地躺在床上,但怎麼也叫不醒。”
“我們把你背到醫院,醫生給你做過全面檢查,除了醒不過來,一切無礙。”
時宇潇又喝了口水,清涼的液體劃過喉嚨,這才感覺說話順暢一些。
“我怎麼會突然昏迷……”
他突然想到什麼,急忙問:“畫畫,你怎麼沒有在接收夢境的第一時間告知甘南鎮的信息?”
這間三人病房目前隻有時宇潇一人住,但英見畫仍往周圍掃視一圈,然後湊近去悄聲說:“你清醒前半小時,我腦子裡才出現那些畫面的。”
難道因為這是蔣宏進了卻心願徹底消失前的最後一個夢,所以才會打破以往一切規則嗎?
但這些本就無從得知,時宇潇不去糾結,開始關心起英見畫的狀态來。
“隻要你醒了,我就謝天謝地,别擔心。”
第一次清醒時,他一眼就注意到對方凹陷的雙頰與蒼白的唇色,時宇潇心疼又懊惱,過去這些天,不用想也知道英見畫得有多擔心。
對于英見畫來說,看出時宇潇的情緒簡直不要太容易。他揚起嘴角,握住時宇潇的手,溫聲道:
“我聯系過章睿博,他說明天出完差立馬過來。宇馨也每天都會來看望,一個小時前她剛走。我爸還給你熬了白粥,這幾天你先清淡飲食,過兩天再加小菜,堅持一下。”
說着,他擰開桌上的保溫桶,舀起一勺,吹涼了再喂給時宇潇。
看着這樣的他,時宇潇心底一陣暖流湧過。
真好啊,現在有這麼多人關心他,男朋友,老丈人,還有自己妹妹。
時宇潇後來又跟警察通過一次話,解釋說他因為配合調查和工作壓力導緻入睡障礙,好多天沒合過眼。結果一有睡意,就一覺睡了五天。但也因此想起小時候聽大人提過,舅舅在這個地點有一套别墅。
這些理由全是胡謅,但他确實是孟德盛的外甥,警察對他的話一般不會生疑,再說别墅是親眼見過,真實存在的,隻要找到,就一定能取得突破性進展。
可是兩天以後出院,時宇潇得到了警方答複,暫時并未找到他描述的地點。
剛進家門的他,表情瞬間黯淡下去——本以為有了這條關鍵線索,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但畢竟案發時間過去快三十年,也許别墅早被夷為平地,屍體也被轉移,荒郊野嶺,一切都了無痕迹。
不過單看線索本身,也并沒有詳細具體到一擊即中的程度。時宇潇歎了口氣,心想自己多少有點被得到線索的喜悅沖昏了頭腦。
大概是看出他的失落,英見畫拍拍他的背。
“我坐在汽車裡,默默心算出的距離和方向,肯定是有偏差的。”
時宇潇當然明白,但還是歎了口氣,“這都兩天了。”
英見畫給了他一個擁抱,然後幫他把東西都歸置好。看着前後走動的他,時宇潇一副欲言又止。
“說吧。”
“……”
被點破心思的人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問:“記起最後那些事情……你還好嗎?”
“原來你這兩天支支吾吾的是這個。”
英見畫輕快一笑,把手裡疊好的衣服放進衣櫥。
“其實不光是那些,我所有的記憶全部恢複了。”
沒等時宇潇收回驚訝,他又說:“我很好,真的,而且這些天一直操心你,也沒空去想别的。”
聽到這話,時宇潇有些不好意思,他上前摟住英見畫的細腰,把下巴擱在他的肩頭,“嗯,助理大人,謝謝你幫我向客戶道歉。不過他們知道手機另一頭的是英見畫嗎?”
“當然不知道。不過,以後要是我年老色衰,接不到活了,我就真做你助理,記得每年給我漲工資。”
他說着說着笑了,聽上去确實沒有負面情緒,可時宇潇一顆心卻怎麼也定不下來。
他又摸到背上那對凸起的蝴蝶骨,雖然比起骨頭架子一般的蔣宏進肯定要好很多,可哪怕是比起之前的英見畫自己,也明顯消瘦不少。
“在夢裡,我抱着蔣宏進,硌手極了。現在抱你也是。”
“啊?我沒那麼誇張吧?”
“你有!”時宇潇把手臂收緊了些,“這些天,又要忙工作,又要照看我,你更瘦了,辛苦你了。”
耳邊傳來輕輕的笑聲,“傻瓜,你醒過來就好。”
好在客戶得知情況後都表示理解,還都婉拒了英見畫提出的雙倍退還定金作賠付,說可以等攝影師情況好轉再約時間。
時宇潇站在廚房門口,對着正在洗洗切切的背影,盤算着吃完飯就得趕緊把手上積壓的原片修完。
“我身體真沒事,怎麼連廚房也不讓進了啊~~~!”
時宇潇撒嬌似的埋怨,老婆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已經到了讓他心焦的地步。
“别浪,今天剛出院呢。”
“……”
時宇潇還想說什麼,被一個電話打斷。
“您好,警官。”
“時先生,請問您現在在哪兒?”
“我上午剛出院,在家呢。”
電話那邊的聲音有些着急,“這幾天您周圍有沒有出現任何異常?”
“異常?”
時宇潇看向英見畫,對方搖了搖頭。
“過去一周我一直在住院,沒有異常情況的。”
“好的時先生,那我再請問,您認識餘東東嗎?”
“餘東東??”怎麼突然扯到他了。
“一面之緣吧,我知道有他這麼個人,但不能說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