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帶到樓梯間,說讓我不要告訴别人,他爸爸剛被确診腎癌。”
雖然已經猜到不會是什麼好事,但時宇潇萬萬沒想到,真實情況竟會糟糕到如此地步!
“你為了賺錢,為了出名,為了受人追捧!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放棄了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保研機會!!拱手讓給其他人!!”
從自己嘴裡說出的這句話,像個回旋镖,重新紮回他身上。
“那這些年……這些年……”
見時宇潇驚慌失措,周亦趕忙安慰,“别擔心,叔叔後續治療效果不錯的。我拖家裡的關系,找到盛城最厲害的主治團隊提供的治療方案,手術加化療後,叔叔一直定期複檢和吃藥,除了不能勞累,正常生活沒什麼大問題。這次是降溫引發了感冒,咱老叔沒放在心上,結果突然就燒起來,一下沒頂住。”
聞言,時宇潇機械地點頭喃喃,“那就好……”
他見周亦黑眼圈重得跟國寶似的,讓他回車上睡會兒,今夜自己輪班。
回到英見畫身側坐下,兩人一時無言。過了半晌,時宇潇才組織好語言,語氣輕緩地開口安慰道:
“搶救成功就沒大事,叔叔吉人自有天相。”
英見畫輕不可聞地“嗯”一聲。
時宇潇局促地搓搓大腿,“聽周亦說,你一直不吃不喝不睡,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總不能到時候叔叔醒了,你又倒下吧?他絕對不想看到你現在這樣。”
過了很久,英見畫才機械地轉過頭來。他一開口,嗓音聽着像生了鏽的齒輪。
“你怎麼知道我爸爸怎麼想的?他現在躺在那裡,不能說,不能動,他……”
他沒法再繼續,長長的睫毛不停抖動,眼眶泛紅,聲音顫抖。
“我當然知道!”時宇潇用力攬住他的肩,像是要将自己的鼓勵全部傳遞過去。
“當年我媽媽車禍之後昏迷不醒……直到最後,她也隻是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但醫生告訴我,就為這一眼,我媽媽堅持了整整一個月!所有人都說,這是她為了我,創造的奇迹。”
時宇潇停頓下來,吸吸鼻子,“所以啊,叔叔一定比你想象中堅強,也比任何人都想要回到你身邊。這種時候,你更要全心全意、堅定不移地相信他,同時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英見畫悲傷的眼裡迅速蓄上淚水,從眼眶邊緣溢出,落下。
時宇潇湊過去貼緊他,将他的腦袋摁在自己肩頭,一下一下輕撫那單薄且細微顫抖的後背。
後來終于是哄着英見畫喝了點水,但他實在吃不下東西,隻得作罷。
兩人無言地繼續等待,直到天快破曉,周亦回來。
時宇潇已經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周亦喊他回家休息,可他怎麼也放不下心。
“你回去吧,上午雅雯也會過來。”連英見畫也勸他。
時宇潇置若罔聞,“我去消防通道那邊眯會兒,有事打我電話……”
“……”周亦的眼神在兩人之間逡巡,欲言又止。
這邊也有幾個患者家屬在休息,疲勞困頓的時宇潇往台階上一坐,雙手抱胸,腦袋靠牆,以一種不舒服的姿勢迅速進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