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那冷嗎,要不要坐過來?”他輕拍床沿。
大概是在自己家,時宇潇比較自在。他走到床邊,鞋子一脫坐了上去,甚至直接把腳塞進被窩。
就是和章睿博,也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過了。
“英見畫。”時宇潇開口喚了他一聲。
英見畫直直望着他,用眼神示意自己在聽。
“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為什麼……為什麼那麼讨厭我?”
英見畫垂下眼眸,然後保持這個姿勢很久,像是潛入到大腦深處去刨根問底。
耐心地等了一秒又一秒,時宇潇的視線未曾從英見畫臉上轉移,直到他終于等來了預想中的回答。
“我真的不記得了。”
“出車禍之前的記憶,你是一丁點兒都沒有了嗎?”
英見畫咬着下唇,失落地點頭道,“我連媽媽都忘幹淨了。”
聽到這句話,時宇潇内心一陣隐隐作痛,雖然他的媽媽也早已離去,但他至少還保留了許多珍貴而美好的回憶。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勾起你的傷心事。”
“沒關系。”
時宇潇問出下一個困擾他許久的疑惑,“既然你什麼都不記得,那為什麼再見到我,還是那樣反感呢?”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英見畫的反應,試圖組織不對他造成傷害的措辭:“你返校後第一次見到我,甚至都暈倒了,還記得嗎?”
聽到這句話,英見畫果然表情沉了沉,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卻也冰冷刺骨的中午。
“我不想和你做敵人,英見畫。”時宇潇伸出手,安撫似地隔着被子拍拍他的膝蓋。
“我對你從始至終都沒有敵意,既然現在要追求你,我想認真搞清楚原因,至少……不要讓你繼續讨厭我。”
他的語氣溫柔但堅定,“也許我們可以先成為朋友。”
“我……我……”
水墨暈染般的眉頭糾結地擰起,英見畫突然雙手抱住腦袋,深深地埋下去。
時宇潇慌忙之下起身向前,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肩,把人抱緊在懷。
“好好好,那不想了,不想了。”
如果不是這次陪他去醫院,他甚至都不知道車禍之後,英見畫落下了頭痛的後遺症。
此時的他有點懊惱,自己的執着是不是反倒成了别人的負擔。
“帶了止痛藥嗎?沒帶的話我出去給你買,反正現在還早。”
“不,别走!”英見畫着急忙慌地抓緊時宇潇的手臂,生怕人跑了一樣。
兩人這時稍稍回過神,發現自己和對方正以一種十分親密的姿勢依偎在一起。
不同于醫院裡的那兩次“意外”,這一次,是真正受情緒驅動的行為——英見畫縮在時宇潇懷裡,而時宇潇則擁他入懷,關心着他的一切反應。
這種從未有過的親昵,讓兩人同時感覺很不自在。英見畫慢慢從時宇潇懷裡退了出來。
“我現在好多了。”他說。
時宇潇略微尴尬地擦擦鼻尖,又坐了回去,也有意避免和英見畫視線相接。
後來,在他的堅持下,他還是找跑腿買來止痛藥。雖然英見畫無奈地反複強調,自己的頭痛早就不需要吃藥了,扛一扛就過去的事。
親眼看着英見畫吃完藥,時宇潇不放心地繼續叮囑道:“我明天有工作,吃飯你自己解決。外賣地址已經幫你設置好了,到時候直接讓人放門口,等人走了再開門。其他任何情況都不要搭理,我這兒除了章睿博沒人會來,他有鑰匙的,明白了嗎?”
英見畫順從地點點頭。
“好啦,我也去洗漱了,明天還要早起。”說着,時宇潇下床,伸着懶腰往門外走。
“噢還有。”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刹住腳步,轉身說:“我明天就在前面不到兩公裡的電商園,所以應該很快就能收工。你要是有什麼急事,一定給我打電話,我會盡快趕回來的。”
英見畫快速應答着,“嗯嗯嗯,知道了。”
說完,他把枕頭正面拍拍,反面拍拍,然後又重複一次。
潔癖啊這是,時宇潇腹诽。他輕輕帶上房門,洗漱去了。
聽見關門的聲音,英見畫才停下手裡的動作。他呆呆望着門闆,然後不知想到什麼,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