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跑到門口的那一刻,周律覺得自己的心都已經快要跳出胸腔,他甚至沒有伸出手的勇氣。
可他必須面對。
門是微微敞開的,裡面是很安靜的,安靜的讓人覺得有一種死寂感。
周律幾乎是顫抖着手的,他慢慢地拉開門,裡面的一切都沒有變化,可是周律就是有種陌生感。他不知道這是他的錯覺,還是因為這本身也不屬于他,因為此時他早已不再是周律。
周律已經盡可能的靜悄悄的了,可是就是這一點小動靜,都讓谷權錦立刻跑了出來。
說起來,對于周律來說,他隻是半天沒有見到谷權錦,但是眼前胡子邋遢的人很難讓他和記憶中的谷權錦聯想到一起去。
而谷權錦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裡的光也暗了下去,他微微閉了閉眼,似乎是緩沖一下情緒,“你怎麼來了?”
“唯唯呢?讓我見見唯唯!”
谷景唯是周律和谷權錦的兒子,本來當時起名的時候,周律是聽了谷權錦的意見,說谷景唯是他們唯一的孩子,這是他名字的由來。但是後來周律才知道的,所謂的唯一是葉雲微。
谷權錦甩開他的手,“我跟你說過的,唯唯是我和周律的孩子,和你沒有任何的關系。就算他們現在……”
谷權錦頓了頓,可就是這一頓,讓周律的心更是高高懸起,“唯唯他到底怎麼了!”
“我還沒去找你算帳,周律和唯唯出事的那天,你到底為什麼跟他們在一起?”
為什麼?周律心中覺得好笑,他葉雲微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還不是因為谷權錦想借着别人的嘴跟他離婚。其實他也不是個糾纏不放的人,如果谷權錦真的跟他說了,他也會同意,他可以唯唯相依為命。
“這個時候你問這些不是很可笑嗎?他、我為什麼在那裡你不清楚?”周律越說越氣,“如果你能夠有些擔當,這些所有莫名其妙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莫名其妙。”谷權錦并不想再跟他糾纏,“周律和唯唯确實已經不在,但如果你是因為知道這些而來這裡,那我勸你不要再白費心思。”
其實周律心裡也能猜出個大概來,可是真的親耳聽到的時候又是兩種感覺,極度悲傷的這一瞬間,周律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他把所有的力氣都攢在一起,用盡力氣沖向谷權錦。或許是谷權錦也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所以毫無防備的被他推倒在地。周律的拳頭落在谷權錦的臉上,“你不是說你會照顧我們一輩子的嗎!”
當氣被發洩//////出來的那一刻,周律也放聲大哭起來,他用雙手捂在眼睛上,可即使如此也無法掩蓋他流出來的眼淚。
那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寄托,就連這唯一的寄托也被葉雲微和谷權錦給混了,可是現在他卻還必須要以葉雲微的身份活下去,他根本沒有活下去的意義。
“你在發什麼瘋!”谷權錦一把推開周律,指着他道,“如果不是現在這種時候,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你等着,這件事還沒完。”
周律正準備叫人把周律拖走,這個時候谷媽媽走了進來。
“鬧什麼鬧!微微也不是故意的,再說他是傷還沒好就過來了。”谷媽媽晃晃手機,“他爸媽在國外特意托我照顧他,聽說他從醫院裡跑出來可是吓壞了。小錦,你就不能讓着點微微嗎?”
看着平日裡總是對他惡語相加的婆婆,此時此刻卻親切地拉着自己的手,周律隻覺得這很嘲諷。谷媽媽平時并不是多喜歡谷景唯,就算是親孫子也不例外。她從未親切的稱呼他“唯唯”,此時卻親切的叫着葉雲微“微微”。
“媽!”谷權錦的眉頭緊鎖,他從前不敢違逆自己的媽媽,但是這次卻好像有些不一樣,“他隻是有些輕微的腦震蕩,可是周律和唯唯呢!我覺得您應該分清到底誰才是您的家人!”
“你!”谷媽媽難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平日裡聽話的兒子,此時也隻能把這個罪過也丢給周律,“隻要你和微微結婚,孫子早晚會再有的。”
谷權錦卻用一種失望的眼神看着谷媽媽,最後他什麼都沒說,隻是重重的關上了門。
谷媽媽拉着周律坐下,“微微啊,你不用管他,我和你爸媽都已經說好了,等下個月我們就去談婚事,小錦那邊你不用擔心,我保證啊,我們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周律就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可他曾經還是一次次的欺騙自己,總以為隻要他努努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清楚自己應該忍住,可他還是想問:“阿姨,既然您這麼不喜歡周律,當初為什麼還要讓他們結婚呢?”
提起這個,谷媽媽忍不住歎口氣,“還不是他懷孕了。真是不知檢點,沒結婚就随随便便懷了人家的孩子。微微啊,你也知道的,小錦是最有責任心的人了,迫不得已才跟他結婚的,他從小到大最喜歡的隻有你一個人。”
周律幾乎要笑出聲來,未婚先孕難道是他一個人的錯嗎?而且當時周律并沒有打算留下這個孩子,他的事業正在上升期,如果選擇結婚生子,那就意味着他要放棄他的事業。
說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時動過這樣的念頭,所以最終還是沒能留住唯唯。
“就算是這樣,您讓他們離婚就是了。周律他、他也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吧?”
谷媽媽卻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周律,“他還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不是微微你說的,大學的時候他就靠着死纏爛打才纏上小錦的。微微啊,你不用自責,又不是你害的他,這就是他的命。”
周律輕輕笑笑,“是啊,這就是命。”
若是讓谷媽媽知道,雖然這副皮囊是葉雲微的,可真真正正活下來的卻是他周律的時候,她是否還能笑着感歎這就是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