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沖天,溫清川卻未被烈火灼燒半分,他幾乎是踏血歸來。
鮮血順着墨黑色長袍的布料滴落,僅僅幾步便留下一道血痕。
“無相……”别京白一時間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費力看向走來之人。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溫清川。
全身染血,手裡握着半截的折晝劍,蒼白的臉上血迹幹涸,平添了幾分瘋狂妖冶,他擡眸看向這邊,血色般的眸子看得人心驚。
晏别阖眸輕笑,随即将長劍拔出,一腳将别京白踢向溫清川那邊。
溫清川連忙上前從後面接住别京白。
“溫清川,你這個混蛋……”别京白埋怨裡藏着心疼和失而複得的怅然欣喜。
“抱歉。”溫清川輕聲道歉,然後将别京白輕放在血疏旁邊,他擡手撫上血疏的頭頂,安撫道,“别怕。”
劍氣破空而來,從溫清川臉側擦過,刹那間顯出一道血痕。
是晏别。
溫清川心下了然,偏頭同晏别對視,他眼中帶着玩味和不耐煩,這是在催促他速速了斷。
“别去,他晏别不值得你這麼做。”别京白氣若遊絲地拽住溫清川的寬袖,千言萬語想說卻礙于傷勢隻凝成一句。
溫清川隻是無奈輕笑一點點将長袖從别京白手中拽出,别京白傷得太狠想必撐不了多久便會化成靈獸模樣。
溫清川往血疏手裡塞了萬物囊,捏了捏他軟糯的小臉,“裡面有丹藥,符紙,法器,盤纏還有我留下的字條,法器用法鶴方都知道。你拿着東西去神域吧,裡面有我的令牌,亮出便會有人幫你。”
“等會我會開啟魂護罩,直到你們抵達神域後才會解開,不用擔心有人會對你們出手。”
“為何?”血疏不解地看向溫清川。
傷溫清川的是魔族,傷别京白的是魔族,為何還要把這些東西交給他一魔族手中?
溫清川無奈地看向他,“真是好奇的孩子。麻煩你,幫我護着鶴方,别讓他亂來。”
“離開這裡吧。”
不等血疏回答,溫清川已經給他們周身罩上魂護罩,同時放出烈火将兩人推出視線外,和他們拉開了距離。
晏别看着溫清川決絕的身影,嘴角微勾,眼底是赤.裸.裸的殺意。
還好溫清川沒死,不然豈不是讓他平白少了許多樂趣。
至于其他的兩個廢物,跑了便跑了,他不在乎。
晏别已然将長劍緊握,準備和之前失手放過的敵人交手,卻看到溫清川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然後單膝跪下,明顯臣服的樣子。
他僅有的笑意斂去,漆黑的眸子緊緊盯着面前的人,看不出任何情緒,卻無端讓人生出恐懼和壓迫。
“在下溫清川,願意歸順于魔君。此後為魔君效力,至死不悔。”溫清川低頭看着腳下的黃沙,眸中赤色褪去。
他方才已然看清,晏别的身影有了重合之迹。若想将魔神封印,需要在晏别身邊久留,才能找到唯一的機會。
“你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下一秒溫清川便被人用力捏住了下颌,強迫地擡起頭同晏别對視。
他能看到晏别臉色陰沉,眼底藏着明顯的殺意和審視。
“在下清楚。”溫清川面不改色地看着他。
晏别目光冰冷,直直地看着溫清川,像是要在他臉上看出端倪來。
溫清川也看向他,從那雙含情的桃花眼中,他隻看出了陰鸷,還有一閃而過的惱怒。
晏别在惱怒什麼呢?溫清川想不通,他發覺自己已經看不透眼前的人。
可他現在需要留在晏别身邊,找到那個讓他感受人間情愛的人,才能讓晏别,讓天下太平安康。
晏别看着面前谪仙般的人,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内心沒有半點快意,反而無端生出怒火來,幾近要将他氣笑。
既然人都自己送上門來了,他又怎好辜負他的心意。
溫清川拿不準晏别的想法,眼見就要開口闡釋自己投靠的意圖,卻覺得下颌力道放輕,然後被松開。
“既然上清仙尊願意投靠魔界,我怎會不允。”
微冷的指尖落在溫清川頸側,隻要稍稍用力,便能取走面前這個百年來最強仙尊的性命。
溫清川面不改色地同晏别對視,露出忠誠的樣子,一字一句說道:“能為君上效命是我等榮幸。”
“可是我身邊下屬衆多,皆是魔族十三族推薦上來之人,若是讓仙尊平白加進去,恐讓他們生出不滿。”晏别話鋒一轉,手指微微用力,看到着溫清川蒼白的臉上逐漸染上霞色,才緩緩開口,“不如仙尊先在我身邊做貼身奴仆如何?”
讓雲劍門掌門,渡劫期修為,千年難遇的天眼神子來給他鸠千夜的魔尊當個貼身奴仆。說好聽點是貼身奴仆,實際上就是跟着雜役做髒活累活,明擺着是要羞辱溫清川。
此話若是傳到外面,定沒人敢信,甚至還要說晏别癡心妄想,在青天白日做夢。
可晏别隻看着溫清川,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麼來歸順于他,但他知道,溫清川不會拒絕。
連溫清川自己都放棄掌門之位當個叛徒,讓他再降低點身份給自己當奴仆又如何?
他不一直以來都如此輕賤嗎?晏别譏诮地看向面前的人,等着對方的回應。
“小的遵命。”溫清川垂眸,勉強出聲應道。
晏别眼中的笑意瞬間斂去,原本玩味的意思也蕩然無存,連帶着看着溫清川那張臉都讓他心生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