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多重防護門,何盈葉才知道她和林芷妮之間的保密性差距有多大,但何盈葉還是進來了。
“林小姐,該吃飯咯?”何盈葉模仿着送餐人的語氣,她的手裡還端着一盒盒飯。
還在試圖破解大門的林芷妮看見門打開,霎時就要攻擊來人,但她的手刀在看清何盈葉的那一刻驟然停住。
“盈葉!你、你是怎麼進來的?”林芷妮不可置信地看着何盈葉,“他們,你——?”
林芷妮趕忙查看何盈葉的身上有沒有什麼傷口,然後她的視線就定格在了那慘白的紗布上。
“有人傷了你?!”
“不不不。”何盈葉連忙把手放到身後,“隻是一個小意外!”
“芷妮,事先說明,我是帶着任務來的。”何盈葉說出自己能進來的理由,“嗯——就是,我托人給這兒的首領寫了一封信。”
“因為,如果不來的話,我們以後大概可能就不會有機會再見了?”她吐吐舌。
順帶一提,何盈葉還和首領做了另一筆交易,暫時保密。
林芷妮的目光驟然冷了下來:“你是被她勸着讓我留下來的。”
“對。”何盈葉沒否認。
“我不會留下來的,我出發前在身上安裝了定位器,如果我長時間不确認或者被直接銷毀,它就會把最後的坐标發送給随家,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林芷妮眼神眯起,她知道這房間受到監視,但沒什麼好隐瞞的,定位器已經不在她身上了,她們肯定也已經發現了這早有預謀的陷阱。
林芷妮深吸一口氣,她認真地看着何盈葉:“盈葉,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想。”何盈葉真誠道。
“盈葉.....”林芷妮面色柔軟下來,她露出一抹落寞的笑容,“我們.....能一起回去嗎?”
就算是一直抱着堅定信念的她,此刻也有了些迷茫,就算随家真的找過來了.....
帝國,或許已經成長到她想象不到的地步。
何盈葉誠實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何盈葉想的太樂觀了,她不了解大部分内情,起初她隻以為帝國是看重林芷妮的能力,隻有奪人或奪命兩種選項,但通過同桌的話以及周圍的重視程度,她才隐約意識到林芷妮說不定是叛逃的繼承人這類身份。
何盈葉拉着林芷妮坐下:“芷妮,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體育課上的對話嗎?”
“嗯,我不會忘記的,那時的盈葉把你失憶的事情告訴了我。”林芷妮不明白何盈葉為什麼忽然提起這件事,但她的話裡依舊充滿懷念:“那是我們第一次交心。”
“是啊,那是我們真正成為朋友的開始。”
何盈葉點了點頭,她認真地看向林芷妮:“芷妮,那時的我問過你,回避過去的我,是不是背叛了我自己。”
“現在,你可以再給我一次答案嗎?”
“.....”林芷妮知道何盈葉想幹什麼了,她淡聲開口,“那時我的答案是什麼?”
何盈葉眉眼彎起,豎起三根手指:“當時,芷妮給了我三個答案:脫口而出的當然不,無聲的沉默,内心的默認。”
林芷妮忽得輕笑出了聲:“盈葉,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可怕。”
“诶——!”何盈葉驚訝地喊道,她給自己的定位可是大家的知心好友。
林芷妮看着何盈葉宛如人設崩塌般的表情,很是笑了一陣,但她很快又恢複平靜,面對熱心的朋友,她隻是輕輕搖頭:“但盈葉,我不想聽。”
林芷妮單方面地拒絕了何盈葉的溝通申請。
“好吧.....”何盈葉拉了個大長音,但她忽道,“那芷妮想不想聽聽我現在的答案?”
林芷妮驚訝地轉頭,她聽出了何盈葉的意思。
“我覺得——我背叛了自己。”何盈葉在林芷妮震驚的眼神下緩緩開口。
“為什麼.....?是什麼改變了你?”林芷妮的話語裡甚至帶了幾分急切。
“很多很多。”何盈葉伸出手,一把抓住前方的空氣,又揚手散掉。
“從我逐漸了解過去的我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我好像輕飄飄地,隻因為想要讓自己過得輕松些,就随意地丢下了太多東西.....”
“但那不代表現在的我不珍貴,如果不是現在的我,我和很多人都不會産生聯系。隻是,隻有找回記憶,我才能成為真正的我。”
“但那很多很多的契機裡,也包括你,芷妮。”何盈葉定定地注視着林芷妮,金色的眼眸如同那耀眼的啟明星。
“我?”
“為什麼.....?”林芷妮瞳孔放大,喃喃道。
“芷妮,其實你也尋找過吧?”
何盈葉輕笑了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絲絨表皮的首飾盒,她将這枚盒子輕輕遞給了林芷妮。
“首領給我的回信裡,附贈着一枚紅寶石。”
一枚和林芷妮送給何盈葉的,一模一樣的紅寶石。
林芷妮顫着手接過,卻沒有打開,她垂下眸:“對不起盈葉,那時的我——”
“芷妮。”何盈葉打斷了林芷妮的話。
“這些話,不是在莊園時就已經說過了嗎?”何盈葉伸出食指,耐心地挑起她的長發,全無責怪之意,“你很快就反悔了,不是嗎?”
“而且那時,我和芷妮說過吧?”何盈葉在她耳側輕語,“——不管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所以,也不需要因為我自責,好嗎?”
“.....盈葉,你這樣會很累。”
“但我們會一起開心快樂的生活。”何盈葉眼底是對未來無限的美好和期待。
林芷妮手下攥緊,她想告訴何盈葉不需要這樣,但她脫口而出的卻是:“我很害怕.....”
自私壓倒了憐惜,煎熬湧上喉間,林芷妮埋下頭,開始不能休止地吐露怨語。
“過去是死水,踏入便會染上腐朽的氣息!”
“在你和我說自己失憶時,我其實很羨慕你,但我又不能原諒想要逃避的自己。”
“不如說,是想要遺忘的自己.....”
畢竟逃避,已經是她一直以來都在做的事了。
也許是直面自己的懦弱太過痛苦,林芷妮的聲音不自覺帶上了幾分哽咽。
“愛與恨之間,或許是愛更受一籌,但就是那不可忽視的恨,讓我們永遠也不能再繼續生活。我其實幻想過,要是有一個可以粉飾一切的橡皮,可以改掉那件事,那我們就能夠重新無憂無慮地又幸福快樂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