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在戰火中穿梭,殷肆被鎖在中間的座位上,他伸長了脖子去看外面的畫面,目光所及之處隻有一片猩紅。
他原是不忍去看,但迫切地想要記住這個畫面,于是他流着眼淚,咬緊下唇去強迫自己看向外面,似是要将看到的一切都印刻在眼球上。
蒼恃回到自己的泰坦,他簡單擦去臉上的血,清掃E區的任務還未完成,他即刻就得投身到戰場裡去。
他重新加入小隊,和他們一樣擊殺能看到的一切活物,無論性别,無論年齡,就算是殘疾的老人,就算是剛剛下地行走的幼兒,都在火焰中被擊碎成為肉渣。
“前進,摧毀,前進,摧毀,前進,摧毀。”
頭盔裡的聲音不斷重複。
“裝填,瞄準,發射,命中。”
泰坦的動作不斷重複。
在頭盔之外,是逐漸微弱的尖叫,是逐漸逝去的生命。
清掃持續到傍晚,太陽即将落下,E區終于平靜了。
運輸機把過熱的泰坦裝載起來,天空裡是數不清的運輸機,黑壓壓的一片快要遮住落日。
運輸機内的每一名駕駛員都一臉疲憊與麻木,他們垂頭喪氣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沉默在運輸機内蔓延。
蒼恃有些累了,他閉眼小憩片刻。
皇帝的走狗,這句話倒是沒說錯。
*
運輸機在各個區内分散,蒼恃和杜山在軍營内重逢,看着一身血的蒼恃,杜山還是有些驚訝的。
“不是我的。”蒼恃解釋,杜山這才露出笑容,他拍了拍蒼恃的肩膀。
“雖然很想讓你先回去洗一下,不過皇帝想見我們。”
蒼恃沒有片刻的耽誤,他跟着杜山上了前往宮殿的車,就着車内的紙巾擦了手和臉,不過身上的血腥味沒有絲毫減輕。
宮殿内的侍女和衛兵在看到二人時都未敢直視,他們匆忙經過,又在快要離開時回頭偷看。
等來到大殿的時候,裡面已經有客人了。
殷肆雙手背在身後,跪在大殿的中央,他深深地低着頭,身上還帶着沾染到的血迹。
不知道皇帝和殷肆有過怎樣的對話,反正氣氛不怎麼愉快,直到二人的到來才有了些許改變。
蒼恃和杜山跪下行禮,殷肆頻頻扭頭看他們,眼神裡滿是憤怒與不甘,但以他如今的模樣來看這份憤怒顯得并不重要。
“這次任務你們做得很好。”皇帝如此說道,杜山拍了拍蒼恃的背,讓他跟着一起向皇帝道謝。
“這個人犯了叛國罪,先關進大牢吧。”皇帝似乎不想再看到殷肆,就這麼揮揮手讓人把殷肆拖走。
殷肆沒有反抗,他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跟着旁邊的衛兵離開了大殿。
“陛下打算怎麼處置他?”杜山主動問道,槐迩沒有回答,他沉默了好一會,似是在思考。
“屬下認為,盡早執行死刑更好。”他又補充了一句。
槐迩還是沒有說話,他坐在在帷幕後的皇位上,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蒼恃,我送你的禮物你喜歡嗎?”幾分鐘後,他突然轉移了話題。
被唐突點到名字的蒼恃馬上回過神來,皇帝指的禮物恐怕就是溫蓓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在此時突然提到溫蓓,但很顯然蒼恃沒有說不的權力。
“她很好。”蒼恃隻好如此說道。
槐迩輕聲笑了,這笑聲帶了幾分陰森,蒼恃感覺到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他說不喜歡的話,溫蓓馬上就會消失了吧。
後來皇帝又詢問了些細節,從語氣裡聽出來他的心情還不錯,看樣子沒有被殷肆所影響,按照之前杜山所說的情報,蒼恃也得到了自己将升為上校的承諾。
再過幾天會有一場儀式,給在本次E區作戰中表現突出的戰士榮耀,作為戰士來說,這應該就是人生中的高光時刻了。
離開大殿後,蒼恃還是有着不真實的感覺。
在短短五年,他就成為了上校,距離權力的天花闆觸手可及,可是他心裡卻沒有什麼波動。
他是應該高興的。
杜山比較累,先和蒼恃分開了,他也得回去自己的家裡收拾下自己,總不能天天都在宮殿裡面。
而蒼恃則是沒有急着離開,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往庭院走去。
在去往庭院的路上,能聽見衛兵和侍女的對話,他們聲音壓得很低,但仔細一聽還是能聽到些端倪。
“真是可怕啊……就算是E區也不應該被這樣對待吧?”
“你們聽到那個人說的話了嗎?他不承認皇帝的存在!真是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