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楓良——”老教師戴着老花鏡,忽遠忽近眯眼瞅着學生證。
面前的李老師是當年教張輝那一屆的老師。
時隔多年,老教師迎來送往不少學生,記不住也是正常。
“好像有點印象。”李老師一句話把出神的林岚拉了回來。
“這孩子當年高考完沒多久就失蹤了,在學校也有不少傳言,他爸媽傷心的不行,很多人都以為這孩子死了。”
因為這一特别事件,使得李老師并沒有完全忘記這個本在班級,貌不驚人,各方面都不太突出的學生。
“現在還能找到他的家人,還有家庭住址嗎?”
李老師搖搖頭,歎口氣,“他父母好像都已經去世了。家庭住址,我得去檔案室翻翻……不過,你别抱太大期望,這附近很多老樓前幾年都拆了。”
普英中學初中部和高中部都在一起,林岚核實過,舒童在搬家前,确實一直都在普英中學上學,這裡離老國土局家屬院很近,同樣,離那個廢棄的常明路鐵軌,也不算遠。
舒童當年跟張輝是什麼關系?難道是早戀産生的糾葛?那為何這麼多年之後才發生罪行?
不對,林岚搖搖頭,如果事情又歸因于簡單的情殺或仇殺,那她們之前尋覓到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線索,将成為完全多餘和無關的因素。
這和林岚的直覺不符。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林岚決定深挖。
“李老師,張楓良為什麼會失蹤?您有什麼眉目嗎?”林岚問。
李老師皺眉,把老花鏡一摘,手指輕輕捏了捏鼻梁,“這我就不清楚了,這個孩子平時不愛說話,學習也中不溜,跟我的交流不多。”
林岚不死心,又問:“那您知道有個叫舒童的學生嗎?”
“舒童?”李老師眼睛一亮,“知道啊,她爸當官的嘛,而且前一陣子在新聞上看到了。”
李老師露出惋惜的神色,“還那麼年輕,可惜了。”
林岚沉默,腦海中還在揣摩再問些什麼。
“诶?”李老師突然回過味,“你不會是覺得舒童的死跟張楓良有關吧?這小夥子找到了?是兇手?”
李老師雖年紀大了,但早年也是名牌大學出身,腦子聰明靈光,她立馬将兩者的關系,通過林岚無意的提問而牽連在了一起。
“啊不是不是。”林岚連忙否認,“目前還沒有什麼線索呢。”
李老師目存猶疑,但還是有啥說啥,“他倆一個高中,一個初中,平時沒什麼交集。”
林岚對此表示懷疑,時隔多年,這倆人真有什麼交集,作為老師,也可能不知道。
但李老師看出了林岚的想法,微微一笑,“林小姐,舒童是舒局長的獨女,捧在手心裡的,平時上下學都有車接送,交友也是嚴格限制,她從來都沒有到高中部這邊來過。她跟張楓良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會産生交集?如果真的有,校園裡早就沸沸揚揚地傳開了。”
李老師說的頭頭是道,普英中學是她的“老巢”,她說的話自然比林岚的暢想有分量多了。
林岚不死心,張輝突然離開蘆市,一定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但什麼事足以讓他放棄大好前程,甚至連父母都不顧,直接離開呢?
“張楓良的高考成績如何?”
“一般,但發揮正常。”
那高考失利,應當不是理由。
“他失蹤前有什麼預兆嗎?”
“沒有。他之前好好的,高考也好好的,突然就失蹤了。聽他朋友說,他失蹤前一天,本來還約着當晚網吧開黑,但第二天傍晚時候說有急事,不去了,之後人就聯系不上,後來就這麼一直失蹤了。”
臨時起意的失蹤,那隻能說明當時張輝是碰到了什麼特殊情況不得不走。
但李老師對張輝的所知就到此為止,如果張輝身上真發生了什麼事,作為一個對他并不關注的老師來說,想必也對此毫不知情。
“李老師,那位約張楓良一起開黑的同學,是哪位,您還有印象嗎?方便給我個聯系方式嗎?”
李老師痛快應下,但她讓林岚先回去等消息,當年的學生資料她還得再找找。
臨走的時候,林岚留下了自己的名片,李老師看了看,笑道:“記者,我丈夫曾經也是調查記者”
“哦是嗎?叫什麼名字啊?我或許認識。”林岚禮貌回笑。
“他去世了。”事情已過去很久,再談起李老師已是一片雲淡風輕。“他在一次追擊嫌疑人的調查中,發生車禍。”
林岚眨眨眼,看李老師朝她露出淡淡真誠的微笑,她明白為何她這麼願意無條件幫助自己了。
林岚臨走前,問李老師要到了張楓良父母的墓地位置。她離開學校,順道趕去了那裡。
林岚在墓園裡,一行行仔細辨認着名字,最終站定在一座大墓碑跟前。
張輝的父母前後腳離世,合葬在一起。
墓碑打理得锃亮光滑,一看就是經常被擦拭。下面擺着的水果和食物都是新鮮更換的,灑了的水還未全幹,枯葉灰塵也被掃得一幹二淨。
林岚歎口氣,環視一圈,寂寥又清冷的環境伴随着入秋的冷空氣,讓人蕭索又落寞。
她心裡清楚,張輝來過,不止一次,頻繁而且才離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