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向水端着碗,對女兒說:“珍珍,你問問紅文什麼時候提副校長,他上任,你當老師的事也好辦點。”
秦珍珍也确實等急了,她也不想老是占着媽媽的工作,提到陳紅文時,心底有一絲隐秘的擔憂,但還是說:“好,今天下工我約他問問,他說喜歡吃咱家臘肉,我再拿點給他。”
秦向水很高興,“多給他拿,以前也沒見他喜歡吃,看來是改口味了。”
陳紅文是秦珍珍的對象,兩人認識五六年了。秦珍珍一家在大院裡已經是普通家庭,陳紅文比她還不如,全家都住在農村,靠種地為生,但他學習好,考上了大學,先是分到學校工作了兩年,現在更是正傳出消息被内定了副校長。
這個對象并不是秦珍珍高攀,實際上陳紅文還沒分配工作前,他遠在農村的父母就大包小包過來看過秦珍珍了,還急切的想要訂婚。
因為那時候秦珍珍和陳紅文都沒有工作的緣故,爸爸秦向水覺得不是時機,隻口頭訂了婚,約定等陳紅文讀完大學,工作穩定了再正式的談結婚。
秦向水覺得現在就很是時機,低聲囑咐秦珍珍:“還有,你試試紅文的口風,他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到時候不能光在農村辦,城裡也要辦。”
秦珍珍小口往嘴裡送飯,道:“我知道了,爸。”
說起來,她和陳紅文也沒吵過架,關系很和睦,但怎麼心裡就是覺得不對勁呢?
下午,秦珍珍結束了塑料廠的工作,打電話約了陳紅文在學校附近見,便騎着自行車去赴約,她約的地方是學校不遠處的一處水泥廠,遠遠就看見陳紅文雙手插兜,站在石闆前。
陳紅文帶着眼鏡,面容俊秀,清瘦,很有書卷氣。穿着一件藍色西服,胸口的口袋放着兩支鋼筆,時不時看看手表。
他的手表是秦珍珍給他買的,62元,花了秦珍珍整個兩個多月的工資。
陳紅文迎上來,滿面笑容:“珍珍,你來了,臘肉沒忘吧?”
秦珍珍忙把裝好的臘肉給他,道:“你喜歡吃,今年我多做點。”說罷和陳紅文并肩走在一起,走了幾步,陳紅文不知道從哪弄了張報紙,展開鋪在水泥闆上。
“來,坐這兒。”陳紅文說。
秦珍珍便坐在報紙上,整理自己淺藍色的格子裙,一面說:“你今天下班那麼早呀?”
陳紅文語氣裡有點得意,“這不是過幾天就要當副校長了,卸下了一部分工作,提前适應适應。”
秦珍珍抿着嘴唇,小聲道:“你速度真快,紅文,我想求你一件事,等你當了副校長,能不能幫我問問,學校到底什麼時候能有空位?”
沒想到這句話一出,陳紅文臉色一下子變了,攥着臘肉袋子不說話。
秦珍珍也愣住了,她也沒求過陳紅文什麼事,今天也實在是等着急了才求他幫忙,本來心裡已經不好意思,更沒想到陳紅文會是這種态度。
秦珍珍盯着他看了一會,道:“你什麼意思?”
陳紅文站起來,背對着秦珍珍,煩躁地說:“珍珍,不是我不幫你,我就不明白你們家到底怎麼回事,一個小學老師的工作就死活搞不定。你死等着要等到什麼時候去啊?讓你爸媽給想想辦法,我真不明白,要是我不當副校長,你是不是一輩子幹塑料廠了?”
秦珍珍:“我不是死等着,主要是我家沒學校的關系。”
陳紅文匪夷所思,“你堂妹家不是有關系?她媽是學校的退休老師。”
秦珍珍:“……”
夕陽穿過樹葉的縫隙,把秦珍珍的格子裙照的十分絢爛,她雙手交扣放在膝蓋上,這下才想明白。她早就告訴過陳紅文堂妹競争走工作的事情,陳紅文現在還一副不知情的模樣,可見沒把話放在心上,沒聽,或是不關心,轉頭就忘了。
秦珍珍心裡很生氣,嘴上還是努力平靜,“你不幫忙就算了,臘肉還我。”
陳紅文可笑的轉了轉手表,掏出三塊錢,“我買你的臘肉,實話告訴你吧秦珍珍,我們倆現在的差距是越來越大,我不打算和你繼續交往了。其實我已經和别人好了,是我大學老師的女兒,我能有今天也是靠她家裡的幫助。”
陳紅文:“臘肉也是她要吃,我不喜歡你家的臘肉,聞着一股馊味。”
秦珍珍從剛才的生氣,變成一種深深的震驚和憤怒,她簡直認不出面前這張臉,就像她從來都不知道陳紅文是個什麼樣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