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叛結束後。
謝縣令安撫流民,陸議忙着安撫各位當家。
孫桓在叛軍中挑了二十名身強體壯的漢子,“你們,可願随我回豫章?”
大漢們屈身行禮,齊聲應答,“蒙孫校尉不棄,草民願誓死追随。”
陸郎低聲說道,遙望着即将離去的隊伍,“我也想去豫章!橋璨,你幫我與伯言說,允我去豫章可好?我在豫章,尚有十三處窯爐未改。”
阿花着急,“我喚住叔武!你與他同去?一路相伴,也好有個照應!”
陸郎急忙阻止,“不!我死也不要和他們孫家人朝夕相伴。”
阿花眼神一呆,嘴角一裂:這可如何是好?
……
待孫桓身影,徹底消失在天際時,他們才折返城中,找了一處酒肆,點了三碗陽春面,兩隻大烤雞,開始閑話家常。
陸郎斷斷續續說着孫家人的壞話。
因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言語,阿花就沒生氣,也不好說些什麼,隻暗自期待着這二人若能早日發現我是孫璨,而非橋氏遠親就好啦!伯言,你向來思慮周全,怎就沒發現此間玄機呢?
此時的陸議,對孫家人好感倍贈:看來,他們并未薄待璨璨!從她與孫桓的相處過程來看,并未有寄人籬下之感,“璨璨,你與孫桓自幼相識嗎?”
“恩。”
“感情很好?”
阿花遲疑,模糊言語,“情同親姐弟,像是一母同胞那種。“
“橋璨!”,陸郎不樂意了,自顧自地夾起一隻雞腿,“你以後要嫁到我們陸氏來,少跟他們孫家人來往!以後,我們才是一家人。”
阿花垂眸:哎。
陸議将另一隻雞腿放到她的面碗上,“趁熱吃。”
“伯言,你也這般想嗎?”
“璨璨,他畢竟是外男。于禮,你不該再與他有接觸。若是讓旁人知道,定會生出許多是非。”
哦,隻是這樣啊!阿花喜笑顔開,“若他不是外男呢?我是說,比如,我,我從小與他們一起長大,算是親姐弟呀!如此說來,我也,也,也,算是孫家女兒吧。”
“那怎麼行?!!!”,陸郎騰然起身,眼神撕裂,“橋璨,你可不能是孫家女!她們孫家殺了我們陸氏一百餘口人!”
阿花震驚:你還沒忘記嗎?
見她這副神情,陸郎恍然大悟,“伯言,你未同她講過嗎?!”
陸議搖頭,“小叔,往事已矣,我不希望她陷入痛苦中。”
陸郎釋然,看着橋璨那張清麗無雙的面龐,比此刻的月光還要醉人三分,“也對,你年紀小,不知過往是非。”
.
夜裡,還是不放心的陸郎,敲開了橋璨的房門,并将那尊胡人騎羊的青瓷燭台交到她掌中,“此去豫章,不知何時能歸。你呢,就幫我将此物帶給绮兒。”
她心下一暖,感動不已。
她知道,這是陸郎在為她說好話,并向陸夫人表達承認自己的意思。
“橋璨,此番回建業,閑言碎語,必定頗多。無論聽到什麼,勿需往心裡去。”
她更加感動,捏緊胡人騎羊。
然而,他又犯病了,“雖說你出身寒微,我陸氏世代清貴。”
阿花深吸一口氣,眼中升起一抹怒意。
“但無妨,想那步練師,昔年不就是步骘的小侍女嘛。孫仲謀能抛卻身份之别,給步夫人一方天地,我們伯言也會做到。你放心,待你嫁予伯言,就是我們陸家人,斷不會令旁人辱沒了你。”
阿花呼出一口氣,心境複雜,憤怒有之,嘲諷有之,最後化成淡淡的感動。
他清了清嗓子,端出長輩架子,“可你要記住:日後,少跟孫家人來往!尤其那個孫桓,還有你那表姐孫阿花……孫大虎也不行,小小年紀,便如此蠻橫!對了,還有孫尚香!咦,她去哪兒?橋璨,她是你上級嗎?哎,這孫仲謀最是陰險狡詐!要我說,待你回建業後,應該即刻辭去侍衛之職,好生學學内宅女子規矩。”
阿花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下去,一拳揮了出去,直擊他的下半張臉。
陸績伸手,一掌握住她的拳頭,攥緊,滿臉盡是得意之色,眼中盡是挑釁之意,“你打我?你又要打我?嘿嘿,本公子早有準備!上次是意外,就你這小拳頭,還能打着我?你瞪什麼眼睛?本公子是為你好,就那麼點親戚關系,早日斷了好!我們陸氏,滿門富貴,你嫁進來後—— ”
她平生最恨,便是不如男子力氣大,以至于不能上戰場拼殺,隻能在幾十步外彎弓射箭,再稍遠處,更是無計可施!
但,拳頭動不得,可以用腳啊!她悄悄擡腿,一個側踢正中他的腿窩。
“啊啊啊啊——嗷嗷嗷——啊啊啊啊 ”,陸績痛得聲嘶力竭,滿眼猩紅,呐喊之聲驚醒睡夢中人,“橋璨,你這個母老虎!”
…
次日醒來時,輕微負傷的陸郎已經遠走豫章。
陸議則在向衆人交待事務,先是親手遞給李異一封書信,“你與陳阿,率這一百人,去往吳縣陸氏祖宅。到了那裡,自有人安排你們。等過些時日,我再擇機調你們回軍中。”
又同謝縣令再度講解梯田耕作之法,并請賀縣令向介紹下山陰縣的分地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