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似乎有一刹那的靜默。
蘇阮輕描淡寫地說出那句話後,曜靈愕然止了聲。
他怔怔地望着蘇阮,腦子很亂,隻是張了張唇,惴惴不安地小聲問:“小姐……是不要我了嗎?”
蘇阮訝然,随即搖頭哂然一笑:“我沒有不要你。隻是曜靈有師長,有好友,有師兄師妹,師姐師弟。這樣多的人,心中應當很是牽念,回去看看也好。”
“曜靈不僅是我的仆人呀。”
“但我現在就是小姐的仆人。”曜靈知曉蘇阮不是真的趕他,便死死咬住這句話,“小姐離家,出門在外,我不放心。”
小狐狸寬慰他:“你放心好啦,有流烨伺候我。”
曜靈瞟了眼負責背着大包小包的青年,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是冷嗤一聲。
就是有流烨這種手段下作之人,他才更無法放心将小姐獨自留在這裡。
“師門中人才濟濟,即便我暫時不回去也無妨。至于同門,也無甚相熟的。”不知出于什麼心思,曜靈垂着密密的睫毛,聲音也瞬間低落下來,“小姐,我與師門中人不同,我沒有師父,也沒有爹娘。”
“如此,小姐還要讓我回去嗎?”他将嗓音壓得低低的,向她示弱,帶着點祈求的味道,“曜靈想留下來伺候小姐,可以嗎?”
小狐狸還想着逛其他鋪子,見他執意要留下來,也不再勸阻,輕輕颔首,便直接挪步往另一家成衣鋪而去。
曜靈立即跟上她。
這回他勸都不勸,連半點眼神都沒再分給身後的清月。
直接視若無物。
清月見不得他百般讨好,更忍受不住他無視自己的模樣。于是不僅沒有離去,反而全程憋着滿腹委屈地跟着他,一直跟到小狐狸逛到沒了力氣,要人抱回去的時候,她才終于發洩出怒火。
由于大包小包的東西都挂在流烨身上,所以抱小姐這樣的美事,又落到了曜靈的頭上。
一個人抱她,一個人替她拿東西。
跟在後面的清月原本沉默許久,此刻突然困惑地出聲:“姑娘是不知道男女大防嗎?”
“輕易讓外男近了身,日後的夫君又會如何想?”
“豈不是,水性楊花?”
小狐狸眨了眨眼。
“清月,”曜靈微微頓住,冷聲喊出她的名字,偏頭看去時,漆黑眼瞳充斥冷漠的寒意,“與小姐道歉。”
像是對待陌生人的漠然,不,甚至連陌生人都不如,清月根本接受不了,想到以前那個高高在上卻唯獨待自己溫和的師尊時,甚至委屈地啜泣起來:“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
“師兄以前明明對我很好!”
曜靈感覺自己這個師妹完全就是來給自己添堵的。
以前待她,與其他師門同輩并無多少不同,或許有些照顧她,但那也是出于二人一起長大的情分。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
青年墨黑的眉毛皺着,沉聲道:“你我二人自幼便在天師門長大,身世相似,幼時同病相憐,我難免會照顧你一些。我對你的好,僅是出于師門之情。若是有哪裡讓你誤會了什麼,我在這裡與你道歉。”
“同樣,你說錯了話,也應當與小姐道歉。”
他的聲音沒有多少起伏,像是對她的态度那樣淡漠,清月淚水漣漣,恨不得立即将他變回以前那個師尊。
淚珠從下颌滾落,清月咬緊牙,倔強道:“我沒說錯,我不道歉!”
可惜這樣的倔強,對曜靈毫無用處,他将懷裡的少女放下來,護在身後的同時,亦是道:“清月,按照門規第二十一條,做錯事者,該如何處置?”
清月難以置信地看他,眸光破碎,顫着聲道:“你難道要斷我的腿?”
曜靈冷眼看她。
一片死寂的漠然,已經說明了一切。
知曉清月對曜靈的癡心,流烨有些不忍地轉過臉。
小狐狸全程眨巴眼睛看熱鬧。
像是行至窮途末路般,清月反而冷靜下來,擦了擦淚痕,恨聲道:“我可以道歉,日後你不要後悔。”
曜靈無動于衷。
不再如先前那般僞裝和善,清月恨恨盯着蘇阮,與她道完歉,便偏頭看向曜靈,眼神極其複雜,裡面還有隐隐說不清的快意。
似乎是在等待那個“日後”的到來。
經此一出,曜靈對這個腦子不好的“師妹”再無半點師門之情,他回過頭,俯身重新抱起身旁倚着他的小姐,同樣說了一句:“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