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星玥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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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生日當天，是個還不錯的陰雲天氣。

吳猜替阿玥放了心。他知道，阿玥願行合一，一向不願參與這樣的場合，也從沒有為這樣的場合做過準備。她隻能今天臨時抱佛腳，去逛逛街，買些合适的衣裝來。

若是她買的東西多了，不下雨的天氣，方便州槟為她拎着，也方便素蓬總統安排的便衣護衛随行站崗。畢竟他們開會的時候，太太們除了逛街，還能做些什麼呢？而這九個人的家眷又不能有任何閃失，于是素蓬總統為每位太太派了兩輛保镖車，22輛車在那天磨德勒繁華的街頭，高端商場，白人聚居區的商店穿梭往來。

晚宴乏善可陳。男人和女人分開坐，而阿玥在角落，卻如魚得水的樣子。

吳猜時不時擡頭看看她，不見她有任何不适，漸漸放下心來。畢竟，這個女仔最會演，他想。

吳猜又想到阿玥一貫的樣子。他的太太佛性高，一向能做到即使心中有再多的咒罵，也能在面上榮辱不驚，保持體面。總之出不了大差錯，她有什麼不滿，回去後再好好聽她和自己罵天罵地，罵其他那些太太，聽她和自己聊那些莫名其妙的八卦就好，想到這裡，吳猜不禁莞爾。

晚宴很快結束，素蓬總統留下他們八個人，率先向祈福室走去。

吳猜看了一眼阿玥，目送她和旁貞一起消失在視線裡，才放心地轉頭，最後一個踏入祈福室。

他知道，阿玥要再多忍受一會兒了，但他也知道，她能應付得過去。好在，女人們會一直在茶歇室等男人們做完正事，好在，灌頂儀式通常很快，阿玥也不會有機會見到大禅師。

大禅師姗姗來遲。

祈福室中氣氛肅穆又恭敬，素蓬總統居中，領着衆人跪在蒲團上齊齊一排，其中還有一兩人是首次見到大禅師，他們目不斜視，滿眼謙卑。

大禅師淨手，他的助手，一個十幾歲的小和尚唱祝着，聲音低沉卻铿锵起伏。大禅師在禅音中念念有詞，抓起一把聖米，率先播撒在素蓬總統頭頂。

吳猜和衆人一起，雙手合十，直挺挺跪着，等待大禅師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來。

禮畢，大禅師示意衆人可跪坐。素蓬總統念着佛号，九人的神情皆稍有放松。吳猜知道，灌頂順利結束了。

衆人去看素蓬總統，素蓬總統擡眼去看踱回正中香案的大禅師。大禅師向佛祖做完最後呈告，不去看誰，反去看門口，問他的助手：“諸星玥來了嗎？”

話一出口，九個人面面相觑。

也許是因為大禅師說的中國話，衆人雲裡霧裡。吳猜卻猛地擡頭看向大禅師，他身前微起，想要站起來。

小和尚答：“來了，在茶歇室。”

大禅師對小和尚點了頭：“叫她過來。”

吳猜知道，他還不應該起來，可是他的身體反應卻快過腦子的速度，率先起身了。

“大禅師，諸星玥，阿玥她是我的太太。”吳猜與大禅師隔着幾人的距離，他雖站立着，卻微微躬身前傾，保持恭敬，面帶憂慮地應答大禅師。

吳猜的眼角餘光撇到素蓬總統，總統神色複雜。吳猜知道，在大禅師問話前，沒有人應該率先出言。可若是要他衡量、比較大禅師召見阿玥的恐懼，和沖撞了大禅師的恐懼的話，他的本能已經給出答案了。

大禅師對小和尚擡了一下手，要他暫緩出門，走過來到吳猜面前問：“你就是吳猜？”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大禅師微微一笑：“好。你來。”

在八個人的目光注視下，吳猜随大禅師進入香案另一側，祈福室的偏室。

大禅師關上偏室的門，随意地問：“吳猜，你找過我？”

吳猜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正中供着三邊佛，牆角是茶桌，一應煮茶的器具皆已備好。

“是，大禅師。”吳猜恭敬低頭答，沒有多做解釋。

大禅師在茶桌前坐下，擡手招呼吳猜：“你來煮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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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猜利落在大禅師對面坐下，燒水，點茶，目光專注又虔誠。水開後，他斟上一杯，将小小的茶杯在身前墊布上停了停，要杯底的水漬都被盡數吸去，雙手把茶端起，低頭奉給大禅師。

大禅師看着他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接過茶，并不着急喝，對眼前的人說：“吳猜，我并不知道你找過我，是諸星玥提醒了我。你要知道，佛陀不糾纏因果，是信得世間因果自有定數，然而太過放縱，亂了因果，更麻煩。”

吳猜看了大禅師一眼。他從不在得知别人的來意之前随意開口，何況對面是三邊坡的大禅師。

吳猜心裡有萬千個問題，不過首當其沖的，是最大的問題，但他決定，對大禅師的話語點頭微笑，表示自己聽進了大禅師的慧啟，随後低下眼簾，決定不開口。

大禅師拿着茶杯，這才喝了一口茶，說：“你可以開口。你有什麼問題問我？”

吳猜再次擡眼，小心又恭敬地問：“大禅師稱呼阿玥為諸星玥，是否和阿玥幼時相識？”

大禅師輕松笑着，爽快答道：“不錯，她小的時候咬傷過我。”

吳猜心中猶疑，他不敢确定，他的表情有沒有藏得住他的心。如果沒有的話，那一定是震驚的，更是恐懼的。阿玥究竟做過什麼？

大禅師似是對于他的表情早有預料了，又輕松喝了一口茶，接着問：“你聽說過錫金的世尊院？”

吳猜小心地點了一下頭，他本想說什麼，卻仍然決定暫不開口。

大禅師接着說：“世尊院雖然是兩年前才更的名，但那是按俗世的規矩，要等世尊圓寂。其實自二十年前起，能為世人講學的比丘都要在世尊院受戒才可以稱為禅師了，因為世尊是入世的佛陀。”

吳猜看了看大禅師，見他将手中的空茶杯放回桌上，默契地提起茶壺為大禅師續茶。

大禅師說：“除了我，諸星玥還咬傷了世尊。”

吳猜倒吸一口冷氣。他強按下心中的萬般溝壑，要自己微微顫抖的手穩下來，茶斟好後迅速收回茶壺，在火上放好。好在，桌上隻濺出了不顯眼的幾滴。

該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