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安喚來教養嬷嬷,讓她們用特制的木闆,一下又一下的錘打她的掌心。
嬷嬷們十分擅長懲罰,隻會讓肌膚之下的皮肉變得又痛又爛,而不會在肌膚上顯露一分一毫。
一會兒又變成了祖母。
祖母也還是老樣子,看她的眼神漠然又冰冷,“季瑛,你可真是我季家的恥辱!跪下來!”
她跪下來,百無聊賴的想,這次又換什麼方法折騰她呢?
“舉着佛燈跪在佛祖前!我要你向佛祖忏悔,忏悔你犯下的過錯。”
佛堂仿佛變成了意欲擇人而噬的魔窟,炸開的燈花爆發出一瞬的光亮,又歸于沉寂。
灼熱的燈油一滴滴打在她的手上,她依舊柔順的跪着。
她做錯什麼了呢?
是步搖不小心發出了響動?還是禁步發出的聲音太大了?
她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貶低自己、對自己任意打罵,她絲毫不為之所動。
“我不是季瑛了。”
她扔掉那盞燈,站了起來。
她緩緩笑道,“我叫——李桃花,我有新的人生了,雖然那對父母沒有你們那麼令人作嘔,但我很喜歡那個世界。”
他們看着她,眼神仿佛惡鬼,可他們再也無法對她做什麼了。
他們最終都化為了碎影。
在消失之前,雲氏惡狠狠的說:“記住,你不叫季瑛!那隻是我們賜予你的名字!你的一切,都是我季家對你的恩賞!”
是了,一開始,她還不叫季瑛。
她叫什麼呢?
周遭壓抑的令人喘不過氣的來的深宅大院轉瞬間變成了潺潺流水、綠樹濃陰。
少女穿着一身水綠色的曳地長裙,抱着琵琶分花拂柳而來。
她将琵琶橫抱,放于膝上。
少女的嗓音柔美又婉轉,她邊彈邊唱,連披帛掉入了溪水中都不知道。
“禁庭春晝,
莺羽披新繡。
百草巧求花下鬥,
隻賭珠玑滿鬥。
日晚卻理殘妝.....”
“莺娘!”
“她在這兒呢!”
有幾個和她身着一樣裝束打扮的少女跑過來,擠擠挨挨的湊到她面前。
“莺娘彈的真好!”
“胡說!莺娘唱的最好!”
“莺娘......”
溪水上倒映出一張芙蓉一樣的嬌靥來,她茫然的撫上自己的臉頰,有些不知所措的喃喃,“原來,我叫莺娘?”
可莺娘,大概也不是她的名字吧?
是了,她最開始的名字,應該不是莺娘。
那她叫什麼呢?
她看了一眼懷中的琵琶,又望了望四周圍着她的幾個少女,她抿唇說道:“我要離開。”
“離開?你能去哪裡?”
“莺娘又說傻話了......”
清脆的笑聲響起,她默不作聲的将垂落在水面的披帛撿起。
“我就是要離開。”她扔掉懷裡的琵琶,堅定的說道。
少女們的身影消失了,這次換成了一個女人。
女人很年輕,卻挽着婦人的發髻,她穿着一身荔色的紗裙,挽着松綠色的披帛。
她掩唇嬌笑,“莺兒,你要上哪去?我有件好東西送你,來。”
說罷,她便将一把象牙白玉琵琶送到了少女懷裡。
“琵琶?怎麼又是琵琶?我厭惡它。”
“不,莺娘,你最喜歡琵琶了......”
她撂下名貴的琵琶,甩袖向前走去,她不顧身後那人的得意的笑聲:
“莺娘,你以為你能離開嗎?”
“小桃!”
一隻手突然從斜刺裡伸出,拉住了她。
她身上柔軟的綠色紗裙也在瞬間變成了白色短袖、黑色長褲,就連周遭的綠樹流水也變成了那條她記憶中的鄉間小路、貼滿廣告的電線杆子。
她驚訝的看了看自己,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是“李桃花”了。
那人俊廷而周正的臉上出現一抹不舍和哀愁。
“小桃,我要走了。”
“走?你去哪裡?你不是已經走了嗎,你和文華姐去雲城旅遊......”
湯振宗打斷她,“不,我是真的要走了,臨走之前,我要告訴你,你真正的......”
“桃花!”湯麗雲的聲音響起。
桃花恍然,原來這是夢?
下一秒,夢境破碎,湯振宗的面容也随之碎裂,然後消失在她面前。
桃花睜開眼,看見了母親湯麗雲氣喘籲籲、泣不成聲的臉。
“快起來、别睡了!出事了,振宗...出車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