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強了大半輩子，也打拼了大半輩子，可掙回來的家業卻連之前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湯繼業八歲之前的生活如同美好的幻境一般，将他八歲之後的人生照的一無是處。

先是被迫娶了從小照顧他長大、大自己八歲的小丫頭，然後這個不中用的妻子連一個兒子也沒有給他生下來。

湯繼業氣狠了，有時候也會當着兩個女兒的面拿皮帶狠狠抽自己的妻子。

許是他如今年歲大了，有些事情他也漸漸看開了，便不再像年輕的時候那樣執拗。

他實在不是個好丈夫，可對女兒們來說，卻是個合格的父親。

甚至對孫輩們來說，他更是有趣又慈祥的長輩。

湯繼業把三個外孫叫到身前一一看過，包括桃花。

“蘭花過來！讓外爺瞧瞧你變漂亮了沒？”

蘭花露出乖順的表情站過去。

“漂亮了！跟你媽媽一樣好看！”湯老爺子笑着打量她，又說：“你的眉眼像你媽，一點都不像你那個死鬼爹......”

湯麗雲嗔道：“爸，孩子們面前你就少說兩句！”

“好好好......”

湯繼業擺手，叫下一個，“桃花過來！”

桃花也走上前，站在了他面前，她乖乖的叫了一聲：“外爺。”

湯繼業打量她半晌，突然換了一副思索的表情，“桃花啊......你長得不像你媽，也不像你爸，你這孩子，長得倒是有點像我娘！”

桃花眼角抽搐了一下，覺得這老爺子是在睜眼說瞎話。

湯麗雲笑得勉強，“爸，你胡說啥呢......”

“我哪裡胡說了？哦，對了！桃花今年是不是該報大學了啊！她考了多少分來着，我記得考得還很不錯呢！”

桃花看了一眼母親，說：“外爺，我考了六百分。”

這話一落，湯振宗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忍不住側目，朝這個平日裡安靜低調的妹妹看去。

“好好好！好孩子！”湯繼業喜的忍不住連聲贊歎，“咱家除了文華，又出了一個大學生苗子！”

他看向女兒，“麗雲，你們給她看好學校沒？”

“沒呢，爸，我正要跟你說這事......”

湯麗雲停頓下來，看了父親一眼，給他使了個顔色。

湯繼業會意，輕咳一聲，吩咐：“振宗，領你弟弟妹妹上樓上看電視去！”

“哎，好！”

湯振宗咧嘴一笑，“耀祖、蘭花、桃花，咱們去樓上玩吧？”

等幾個小輩都走了，湯繼業才斜着眼看了女兒一眼，道：“說吧，你有什麼要問我的？”

湯麗雲頓時有種被父親看透的羞恥感，她湊近，小聲說：“我不打算讓桃花報外面的學校，我想讓她報考咱本地的技校，學個技術什麼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父親猛然沉下來的臉色。

“你是失心瘋了還是沒腦子？你看咱老湯家出了幾個大學生？除了文華也就你這閨女了，你還想讓她報技校，有你這麼當親娘的嗎......”

湯繼業數落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湯麗雲有種被父親支配的恐懼感，她忍着羞惱又說：“爸，我這也是沒辦法了！”

“你咋了？又沒錢了？”

“不是。”湯麗雲搖頭，小聲說，“家裡的錢都是我留着準備以後供耀祖上學用的呢！我們家就出了耀祖一根獨苗苗，可不是要金貴一點嘛......”

“嗯。”湯老爺子不冷不淡的發出一個氣音。

湯麗雲不放棄，繼續說：“而且女孩子嘛，讀這麼多書也沒啥用，讓桃花跟她姐一樣學個技術就行了，平時我有兩個閨女在身邊，這輩子也就心滿意足了。”

湯老爺子乜了女兒一眼，語調古怪的重複她的話，“有閨女就心滿意足？”

湯麗雲臉一熱，“我不是怕她去外面不學好嘛！你看華華，就是個例子，當時她高考成績出來的時候我就說，别讓她跑那麼遠、别讓她跑那麼遠，可你們都覺得她考得好，要由着她報考帝都的大學，這下好了，出去心都變野了，她今年都25歲了，硬生生拖成老姑娘了，還不結婚！”

提起文華的婚事，湯老爺子就狠狠皺起了眉頭。

“這事兒我也愁，但是華華這次回來，說在帝都交了個男朋友，反正女孩子嘛，總要談婚論嫁的，會有結婚的那天的。”

“文華有對象了？”

湯麗雲驚訝的叫道，連忙又追問：“家裡有錢不？多高？長得咋樣？”

湯老爺子白她一眼，“你是派出所的警察嗎就知道問問問！我都沒見過，我咋知道啥情況？！我問你，你準備花多少錢送耀祖讀書？”

“不知道。”

湯麗雲心虛的敷衍了一句，又說：“爸，我跟老李商量好了，到時候打算送耀祖......出國留學。”

“啥玩意兒？”

湯老爺子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女兒，“你兜裡幾個子就敢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