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紅色寶馬一騎絕塵，隻留下一團黑色的尾氣。

郭軒下樓，就看見他媽呆呆的站在門口，像是遭受了什麼巨大的打擊一樣。

“媽，你怎麼了？”

張翠蘭回神，嘴唇哆嗦着問郭軒：“軒兒啊，你、你不是跟媽說你得手了嗎？你知不知道那個女人剛剛把我罵了一頓！”

郭軒臉色漆黑，“是得手了，可人家就是玩玩我呗，我能有什麼辦法？”

“報警，我要報警！”張翠蘭氣不過，抹了抹眼淚開始大聲嚷嚷起來。

“好了，你報什麼警！她家那麼有錢，咱們惹不起的。”郭軒含糊其辭的安撫他媽。

過了一會兒，張翠蘭感覺心裡好一些了，這才想起另一樁事。

——是譚珍珍比劃的那個手勢。

她驚慌失措，“兒子啊，譚珍珍說你的那個很小，你不會真的、真的......”

郭軒的臉色簡直黑如鍋底，“媽！别說了！”

他憋着一肚子氣走回樓上自己的房間，然後拿出手機開始訂房間。

譚珍珍的話給了他不小的打擊，郭軒發誓，自己一定要把李蘭花弄到手，就在明天！

并且他十分笃定，李蘭花一定會答應自己的。

這個不行，太貴。

這個也不行，房間不好看......

*

李蘭花不知道男友已經在訂賓館的房間了。

她隻是望着遞到自己面前的土黃色肥皂，一頭霧水的問：“爸，這是給我的？”

“對，你拿着用吧。”

李大富把頭扭開，不看女兒臉上奇怪的表情，語氣含糊的說：“你不是沒有洗發水了嗎？昨天......咳咳，肥皂挺好的，即能洗澡又能洗臉的。”

蘭花接過那兩塊肥皂，心中複雜無比。

爸這是跟她在道歉嗎？可是，可是肥皂真的很難用啊，而且氣味也并不好聞。

盡管她在心裡這樣吐槽，但還是跟李大富倒了謝，“謝謝你，爸。”

李大富臉上的表情更不自在了。

蘭花覺得自己心情在一點點變得好起來，她想也沒想的就笑嘻嘻的問：“那桃花的呢？”

“桃花？”李大富一愣。

他壓根就沒有考慮過小女兒桃花啊！

于是他敷衍的說：“桃花...桃花還小，用水洗就行。”

蘭花臉上的笑頓了一下，她下意思偏頭去看妹妹臉上的表情——卻發現她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隻有一臉平淡和無所謂。

李大富幹巴巴的說了幾句話之後，就離開了姐妹倆的房間。

蘭花握着兩塊肥皂一點點挪到妹妹身邊，把其中一塊肥皂握在掌心遞了過去，“桃花，你要不要用肥皂？洗衣服洗的還是挺幹淨......嗯，我是說，你要嗎？我可以分給你一塊。”

她的語氣小心翼翼，她沒有說把兩塊肥皂都給桃花，隻是說，自己要跟她分享。

桃花沒讓蘭花等太久，她把那個土黃色的方塊接了過去，還饒有興緻的托着它研究了一番。

“可以啊，謝謝你。我記得小時候會用這種肥皂是不？”

“是是是！小時候咱家可窮了，洗衣粉太貴，咱家也買不起洗衣機，媽就買這種老式的肥皂洗衣服，後來——”蘭花猛然頓住。

她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因為後來，等到桃花再大一點的時候，湯麗雲就讓她洗全家的衣服。

她長大了一點，力氣也大了，那時候天氣冷，井裡的水杯凍住了，小桃花顫巍巍的抱着比她還高的塑料盆去河邊洗衣服。

蘭花越想，臉色就越難看，心裡也就越心虛，腦子裡的那些細節不受她控制的蹦了出來。

桃花時常說自己手疼，她的手凍裂了，冬天又幹，時常從裂口處流出血來；

那年冬天，聽說有幾個女人相約去河邊洗衣服，但卻掉進了河水中，聽說撈上來的時候已經有兩個沒氣了；

那時候她年紀小，整天就惦記着吃和玩、照顧弟弟，每次桃花跟她說的話，她都是聽聽就直接過了腦子，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蘭花不敢再繼續想下去，她唯一慶幸的是，在幾年之後，李大富就買了洗衣機，桃花不用在冬天洗衣服了。

——但她還需要冬天洗菜、做飯、拖地，做各種各樣永遠做不完的家務活。

蘭花支支吾吾，就在她絞盡腦汁的想着自己要怎麼開口的時候，桃花突然換了個話題。

“對了，晚上你不用做飯，我估計爸要做飯。”

蘭花啊了一聲，恍然大悟，“怪不得爸今天回來的那麼早呢，還給我帶了肥皂，不知道他給媽的補償是什麼？”

桃花回想剛剛李大富進來的情景，“他口袋裡鼓鼓的，感覺像是裝了東西，不會是給媽的吧？”

蘭花十分熱絡的說：“你想知道嗎？你等着，我去探聽一下消息！”

她說着，就飛快的跑了出去。

李大富正在堂屋玩手機。

蘭花假裝找東西，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就在她準備鼓起勇氣問父親的時候，李大富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是我，咋了老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