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略帶急切的呼喊聲讓桃花停頓了一下。
她回頭,問道:“怎麼了?”
蘭花支支吾吾,小聲說:“爸還在堂屋喝酒嗎?”
“對。”桃花回答。
“那、那我跟你一起出去,可以不?”蘭花小心翼翼的問道。
見桃花點頭,她勉強笑了一下,用手無意識的卷着自己的衣角,“那你等我一下,我拿個東西......”
她太磨叽了,桃花失去了耐心,“媽讓我炒菜。”
她說完,不等蘭花反應,就快步走了出去。
“别走啊......”蘭花望着桃花離開的背影,欲哭無淚。
經曆了剛剛的事情,她已經不敢一個人走出房間,李大富就在外面,她害怕自己再惹得父親哪裡不快,然後又會挨罵或者挨打。
可有時候,并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問題的,該面對的終究還要面對,此時的蘭花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場風波還遠沒有結束。
她給自己短暫的做了心理建設,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拿着撮箕和掃帚慢慢走出了房間。
她探頭,看向木沙發附近,李大富正在埋頭刷短視頻,并沒有注意到這邊。
于是蘭花屏住呼吸、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踮着腳尖跑了出去,等她跑到院子裡,才狠狠地舒了一口氣。
她把掃把和撮箕放在牆角,想躲進廁所裡洗洗臉,可她走近的時候才發現廁所的門是緊閉着的——湯麗雲正在裡面洗澡。
她沒有地方去了,踟蹰幾番還是走向了廚房。
走進去的時候,蘭花看到桃花正在揮舞着鏟子炒菜,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菜,炒嫩南瓜。
“我...我坐這裡歇一歇。”蘭花小聲說着,在竈旁的小闆凳上做了下來。
桃花看了她一眼,把鍋中的菜盛到了盤子裡,“姐,該吃飯了。”
蘭花搖搖頭,“我不餓,也不想吃。”
她的語氣很低落,臉色也有些發白,與臉上紅色的巴掌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李蘭花根本沒有任何心情吃飯。
父親剛剛才打了她,母親在洗澡,沒有空管她,妹妹倒是個好的傾聽者,但蘭花跟她的關系還沒有那麼親近,她需要什麼人能此時讓她依賴一下。
郭軒。
蘭花現在隻想找個安全的、沒人打擾的地方,給郭軒打電話,她要把自己的一腔委屈全部傾訴給男友。
“好,那我去問問爸吃不吃。”桃花說。
蘭花用看勇士的眼神看妹妹,不可置信的問:“爸那麼生氣,你還敢去問他?”
桃花把鍋裡熱好的饅頭夾出來,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他生氣的方式除了罵就隻有打,打你,你不會躲嗎?他敢打死你嗎?”
李大富不敢。
他是個隻敢對家人打罵,不敢對外人發洩的窩囊費。
可蘭花長時間生活在被父親籠罩的權威之下,根本看不到這點。
她驚訝的看着妹妹,仿佛這話不像是能從她嘴裡說出來似的。
“桃花你......”
桃花放下裝饅頭的盤子,認真的看着蘭花,“姐,你總覺得我傻,其實我心裡什麼都清楚,我很了解爸,他害怕丢臉。”
這句話,是她替原主說的。
原主渾渾噩噩的過了那麼多年被毒打虐待的日子,她是真的傻嗎?
桃花閉了閉眼,掩去了眸中複雜的憐惜之色。
不,隻是她受到傷害的時候太幼小了,所以隻能選擇用這種方式來麻痹自己、保護自己,她如果真的是個傻子,根本不可能同時在繁重的家務和工作之下保持優秀的成績。
桃花她,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害怕丢臉?”
蘭花重複了一遍,臉上出現迷茫的神色,“你是說讓我把事情鬧大嗎?不...不行,我讓爸丢臉的話,他一定會殺了我的!而且咋說咱們、咱們再怎麼說也是一家人,爸丢臉,咱們也會被人看不起的,桃花,你可别這樣想了啊!”
桃花看着蘭花臉上懼怕的表情,沉默不語。
其實她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打你,你不會還手嗎?
貓被踩痛了尾巴會咬人,狗在察覺到危險來臨之前也會狂吠不止,可人跟它們都不一樣,人實在是太擅長忍耐了。
被欺負的時候,忍;
受到不公平對待的時候,忍;
被傷害了,還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