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磊心煩意亂。
二十分鐘前,他還隻是一個看見翡翠麻将兩眼放光的盜匪。此刻,他被迫坐在這裡,被迫跟一個男人共處一室,被迫聽緬甸佬的恩怨糾葛。
於公,白海高,白榕成。這仨人名字本就聽起來很容易混淆,還要記住他們之間的關系。
現在,又亂的很。這個被殺了,那個失蹤了。再加上,船上的人沒一個是善茬。
這麼一看,目前,這條船完全就是集魑魅魍魉于一處。要想在目前這個狀态下,安安穩穩地回家…
腦殼好癢,約莫是要長腦仁了。
陳敬磊擺爛地在這間總統套房裡瞎轉悠,挨個屋推開看看。沒見過這麼豪華的地方,現下反正什麼也做不了,還不如讓他見見世面。
他小心地繞開浴室,不想再看躺在浴缸裡的於公一眼。
當把套房基本轉了個遍時,響起敲門聲,男人走過去,把門打開。
一個海乘推着餐車走進來。
陳敬磊等海乘退出去後,問男人:“還有心情吃飯?”,他指指浴室,“能吃的下去?”
男人打開蓋子,毫無畏懼:“這有什麼的”,拿起勺子,舀一勺冬陰功湯,咕咚喝到嘴裡,“就是在於公面前,我也能吃得下去”
他用左手從餐桌上拿一雙筷子,往前伸伸,說:“吃飯是天大的事情,每天把腦袋别褲腰帶,不就為了能多吃一口。你過來吃點,我叫他們做了中國菜”
陳敬磊連忙拒絕:“不了”
男人撇撇嘴,沒再管陳敬磊,甩開腮幫子開動,嚼的吧唧吧唧。
他說能吃得下去,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吃的下去——餐桌上八道菜一盆湯,一盤接一盤地掃光。
陳敬磊甚是佩服。
黑色的對講機發出響動。滋啦電流聲,伴随着陳敬磊聽不懂的語言。男人一邊聽,一邊呼噜呼噜幹飯。
間或嚼着飯,含糊不清地跟對講機另一頭說着什麼。
滿桌的菜,眨眼間,蝗蟲過境般地沒了,男人向對講機又說了幾句,咔,對面停掉。
他擡起頭,看向轉悠回來的陳敬磊,用手背抹抹嘴,打了個飽嗝,說:“你說的那個叫阿嶽的小孩,船上沒有。娜娜,就是指證你殺了於公的女人,否認自己有妹妹,并且有模有樣地講了你是怎麼動的手”
陳敬磊問出靈魂問題:“最大嫌疑不是娜娜嗎?”
男人說:“現在重要的是揪出搞鬼的人。至于誰是殺人的,怎麼給於公的手下交代”,他頓了頓,半點沒隐瞞,“把你和娜娜,還有進出過於公房間的所有服務員,都當成兇手綁給他們就行了“
陳敬磊噎了一下。
…好家夥,不管是不是真兇,隻要有點嫌疑就全殺了是吧?
擱這兒殺雞呢?一個是殺,倆是殺,十個二十個都是殺。
服了。
陳敬磊發覺與眼前男人對待人命的觀念太過無法兼容,理了理思緒,問:“照你這麼說,我早晚是個死,那還有什麼可顧慮的。請問,我這個将死之人,現在能行動自由嗎?”
男人剔剔牙,說:“随意,我不怕你跑。到了要交人的時候,我自然能找到你。不過,我提醒你,殺於公的人,很大概率也想殺你”
陳敬磊一不做二不休,朝男人伸手:“把你的槍和子彈分給我”
男人瞪圓眼睛,指着陳敬磊鼻子:“你行”,半晌,還是把槍解下來一個給了他,“你想去找娜娜?”
“嗯,她是唯一的突破口了”陳敬磊掂量手槍的重量,擺弄轉輪,咔哒咔哒,研究上膛,“她在哪?”
男人摩挲右手食指的戒指,說:“樓下西側,206,你現在去估計他們剛完事,場面可能比較亂。我會跟他們說的,放你進去“
陳敬磊皺眉:“場面可能比較亂?不會是….”
男人點點頭,漫不經心:“就是你想的那樣。小子,都是男人,你别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