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千湖驚訝的看向江流柒,衆人也都将目光看過來,莊妃臉上立刻顯現出一絲慌張,顯然有些底氣不足,像被人揭穿一樣,局促不安,随後先發制人,“你胡說!怎麼可能被人改過?”
古居年率先問道,“流柒郡主,話可不能亂說,你有什麼證據?”表面看似是質問江流柒,實際上是想讓江流柒繼續說下去。
江流柒看了一眼莊妃慌張的樣子,心中約莫有數,于是繼續淡定的說道,“流柒小時候喜歡繪畫,各位大家的畫作我基本都見過,就算不是真迹,市面上仿作也不差二三,雖然我繪畫天賦不夠,但畫作上的筆法和墨迹我卻是格外敏感,哪位大家喜歡用哪種畫墨,墨的成分顔色質地如何,旁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我一眼便能分辨。”
莊妃臉上隐隐抖動,心中不安,江流柒繼續說道,“先皇所用的禦墨為鎏金黑墨,墨汁濃黑,質地醇厚,且每一筆尾部都會嵌着淡淡的金色,不仔細分辨是看不出來的,而後宮皇子妃嫔分配的墨汁沒有金色做尾,一筆成色,且質地略有粗糙,時間久了顔色變淡,容易暈染。莊妃娘娘手上的诏書的确是先皇所寫,但其中的一個字,卻是被人改過。”
範千湖追問,“什麼字?”
江流柒對着周行微微作揖,“殿下,流柒冒犯,要提殿下名諱。”
周行一擡手,“但說無妨。”
江流柒無所畏懼的站到前面,擲地有聲的說道,“所改之字就是‘周行’的‘行’!”。
“什麼!”一時間在場之人嘩然議論。
範千湖看着江流柒,眼神略帶擔憂,這點他們之前是沒有計劃的。但江流柒堅定的回應讓範千湖心中有數,上前一步站到江流柒身邊,以示支持。
莊妃氣的嘴唇發抖,雙手緊緊握着诏書不放,“滿口胡言!”
江流柒聲色俱厲的說道,“‘行’與‘珩’字隻差一個“王”字作襯,有心之人便在這個‘行’字左側加了一個“王”字,但結果卻是天差地别,風雲變幻。”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秦子洞默默的看向江流柒,仿佛又看到了從前那個善良勇敢的小流柒。
江流柒說道,“書司的大人最是熟悉筆墨,不妨讓他們過來鑒别真假。”
莊妃大怒,“放肆!先皇親自下的诏書,還能容許别人來鑒别真假?”
古居年蒼老的聲音不容拒絕,“莊妃娘娘,朝堂之事本就不該後宮插手,如今,诏書有疑,書司來鑒别真假是最好的辦法,如果鑒别為真,也可以替娘娘堵住悠悠之口,若娘娘執意阻攔,天下人怎可服氣?我看娘娘還是不要推三阻四了,來人,傳書司。”
莊妃後退了幾步,周珩上前扶住莊妃,低聲說道,“娘,怎麼辦?”
莊妃盡力控制着自己不露痕迹,安慰着周珩,“沒事,沒事。”随後側頭眼神示意太監總管,總管低頭未看,但身子卻已默默退後。
古居年看在眼裡,不發一語,微微側頭,身邊侍衛立即會意,悄無聲息的跟了出去。
書司的大臣萬蕭是個剛直官員,恭敬伸手,“莊妃娘娘,還請讓臣看看诏書。”
莊妃見形勢不妙,也無法阻攔,隻能不情不願的把诏書遞給他,萬蕭接過來,緩緩展開,臉色凝重的看着。
衆人亦緊張的等着萬蕭的判斷,範千湖看向江流柒,兩人眼神默契的給對方安慰,俄頃,萬蕭合上诏書,鄭重說道,“流柒郡主眼力如神,所說之字,确實用墨有異,我等自愧不如,書司記錄過不同墨迹分配的地方,如若需要,我全力提供。”随後恭敬把诏書遞給古居年,緩緩退下。
古居年說道,“既然萬大人已經做了結論,那這封诏書所指繼承皇位之人便不作數,我等臣子食君俸祿,定要護好大甯,既然先皇原意是要傳位給皇子周行,殿下便是大甯的皇帝,莊妃,你還有何話可說?”
莊妃心裡的憤恨再也忍不住了,謀算心計得到的這一切就要落空,她内心不甘,臉上發怒,“你們說是僞造便是僞造?我還想說你們僞造呢!你們憑什麼!”
範千湖上前一步,從懷裡抽出一張信紙,舉到衆人眼前,“就憑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