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過蜿蜒在山間的小路,不遠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茂密樹林,林中似有嶙峋巨石,也有如人影一般晃動的枝葉,初小哥瞥了樹林一眼,問,“你想讓我做什麼?”
“哈哈哈,你果真是個聰明的。”大眼哥笑着一把攬住初小哥的肩膀,而後順着他的手臂一直滑到腰間,“肩窄細腰,若你說自己其實是位女子,恐怕我也會深信不疑。”
大眼哥一邊說着,手掌一邊在他後腰遊走,初小哥站着不動,嘲諷道,“沒想到你還好這一口。”
他不躲,于是大眼哥越發猖狂,竟丢了刀,用雙手将初小哥緊緊環住,垂涎道,“什麼這一口那一口,隻要吃的舒心,我牛三口口都要嘗盡!”
大眼哥抱着小雞仔似的初小哥噘着嘴就要親過去,可沒想到下一瞬就‘嗷嗚’一聲捂着自己的裆部一蹦三尺高。
緩了好久,他才惡狠狠看着屈膝猛頂自己的小子,罵道,“跟了爺是你的福分,你這厮卻這般不識好歹,也不睜眼瞧瞧這是誰的地盤,若真落到那幫土匪手裡,你以為自己還能幹幹淨淨的出來?不如就……從了爺吧!你想求什麼爺都能給你!”
大眼哥不死心,還要來撲,初小哥飛快轉身就往樹林裡跑,林中枝葉晃了兩下,就再沒有他的身影,大眼哥追過來時,口中的污言穢語仍舊不停,他掀開擋在前面的樹枝、撥開攔路的雜草,走過一方巨石後,眼前倏地落入一片漆黑,渾身也好像被什麼繩索之類的東西束縛,他剛要開口喊叫,腦袋又重重挨了一個悶棍,一時間眼冒金星、天昏地暗,大眼哥身子一歪,整個人悶聲倒了地。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仗着瘦弱貓在一處坑窪中的初小哥聽見敲打聲卻不見有人,探着腦袋慢慢直起身子,可他人還未站起來,眼前也變成一片黑暗,他意識到自己是叫人扣了麻袋,腿窩立刻一彎,順勢平平穩穩、安安靜靜地躺倒在地上。
舉着木棍還沒有來得及下手的蒙面大漢,疑惑問自己的同伴,“老子還沒下手呢,這人怎麼就暈了?”
“大概是被這玩意兒吓得。”另一蒙面大漢踹了踹自己腳下這位喜好男色的‘肥羊’,叮囑,“别說廢話了,盡快将他們二人帶上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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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來山某山頭某土匪山寨燈火通明。
單腿屈膝踏在一張巨大虎皮寶座的獨眼男子,猛灌了一碗烈酒,醉眼惺忪的打完一個酒嗝後正預備回去休息,忽見一個小喽啰快步跑進來,拱手說,“大當家的,伍二哥和楚六哥從山下帶回兩隻 ‘羊’,他們此時就在堂外候着,您要見見嗎?”
“讓他們進來。”
“是!”
小喽啰原地轉身朝堂門外揮揮手,立即就有兩個大漢一人拖着一個扭動掙紮的麻袋包進來。
大當家靠在寶座,臉上的醉意未退,“這是怎麼回事?”
楚六搶先上前一步,抱拳回道,“我與伍二在山下埋伏時,見此二人形迹可疑,不像尋常過路人,聽他們争執才曉得,這兩人手上都沾着人命,他們大半夜的遊蕩在虔來山中,多半是來投奔咱的,于是小的們便自作主張,請這兩位上山了。”
近來,虔來山各山寨之間互相看不順眼,動辄打打殺殺,大小争鬥亦是不斷,而他們這個山頭最近遇着點兒難處,人丁不旺,缺人得很,除了搶劫錢糧,他們也做起了攔路搶人的買賣,而手上有人命的漢子,在土匪預備役中可是香饽饽一般的存在。
大當家臉上的醉意消散了一些,他看着在麻袋裡蛄蛹的兩人,放下踩在寶座的腳,佯呵,“你們就是這麼請人的?快快将兩位好漢恭敬放出來!”
“是!”
繩結一松,麻袋口便有燭光湧進,大眼哥在麻袋裡豎着耳朵早聽見他們對話,明白自己已順利進了匪窩,喜悅的剛鑽出麻袋就‘撲通’跪倒在寶座上的大當家面前,高喊,“小的牛三仰慕大當家德行已久,今日特來入夥,還請大當家應允!”
聽見如此恭維,大當家臉上也不見得意之色,隻冷冷問,“你仰慕我已久,那你可知我這山寨何名?我的名号又是甚?”
虔來山大小山寨數不勝數,大眼哥落草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才腆着臉湊近乎那麼說的,誰曉得這山寨何名?這大當家的名号又是甚了。
大眼哥支支吾吾說不上來,索性閉口不答,那大當家也不惱火又将目光投在盤腿坐在麻袋上的白淨少年身上,問,“他是仰慕我才來的,你又是為了什麼?”
少年擡眼打量完堂内四周,說,“我原本打算去興民城的,可沒想到半路碰上了這個禍害,于是改了自己的打算。”
“哦?”大當家來了興趣,問,“那你現下打算做什麼?”
少年還沒說話,大眼哥先開口截了他的話頭,“大當家的,這個!這個俊俏的小郎君是小的專門給您帶來的大禮,您甭看他長得瘦弱又是個男娃,可要是扒開衣裳瞧,他身上除了比女子多個東西,其他與姑娘家比起來當真是隻強不弱啊,小的替您摸過了,這郎君肩背纖細,那小腰更是盈盈一握,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尤物啊,大當家,您……”
他話還沒有說完,喉嚨就出不了聲,直到腦袋滾在自己的膝邊,大眼哥才想起原來方才被他以此法削掉腦袋的絡腮胡小弟死前還能看的這麼清晰,他轉動着眼珠,尋見了那位讓自己身首異處的少年郎君。
少年手握從喽啰腰間抽出來的墜纓大刀,居高臨下的冷眼與湧血的人頭對望,站在他們身旁的伍二與楚六連同座上久經風霜的大當家都被此情此景震住了,他們瞠目結舌着面面相觑,一直到那跪在地上缺了腦袋的身子撲倒在地才反應過來。
楚六喝道,“你這是作甚!”
他好不容易才擄回願意入夥的好漢,怎的就這麼說沒就沒了!
堂上的大當家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他定了定心神後,說,“原來這便是你的打算。”
那少年笑了笑不置可否,丢了刀,從懷中掏出一張草紙遞給旁邊喽啰,道,“此人名叫牛三,于數月之前在安南山附近将一家五口滅門,官府通緝令已發,若提供此人蹤迹,賞銀五十兩,若提此人頭顱來見,賞銀二百兩。”
他說着,彎腰提起牛三發髻。
牛三脖頸斷面還在滴血,猩紅血珠一顆顆落在地闆,發出冷冽可怖的聲響,活像閻王爺催命時不耐煩輕扣桌面的聲音。
堂内幾人看着少年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實在不确定那位催完命的閻王到底走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