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這麼麻煩。”
初暒說完麻利的翻身上牆,陳家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牆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不到片刻,苟旦便與成非先後下來。
成非捂着肚子,皺眉說,“今天不知怎的,一直想放屁,又怕屁聲吓着了你家中護衛因而一直憋着,到現在那陣氣自下面出不來,竟全都從上面湧出來了,難受死我了。”
苟旦白了他一眼,“你說話注意些,咱們這兒還有姑娘呢。”
成非嘟嘟嘴,問初暒,“眠眠,你包袱裡的番薯糕有沒有了,我還想吃。”
初暒還沒答話,一旁的陳家寶先搶了她的包袱抱在懷裡,“不給你,我也喜歡!初眠眠答應都給我了!”
成非不服氣,卻又瞧見苟旦給他使了個眼色,隻得後退一步。
苟旦問,“眠眠,陳家寶該怎麼回去呢?”
初暒在周圍巡視一圈,從地上撿了根木棍用力掄在路邊一個幹枯大樹的樹幹上
‘咚’的一聲巨響過後,初暒對陳家寶說,“趴到你家牆下大哭就行。”
陳家寶‘哦’了一聲乖乖照做。
聽見重物掉落和疑似少爺大哭的聲音響起,張小衛連忙差人去後院,自己則帶着兩人提燈循聲去了外院。
看有燈光過來,初暒拉着成非和苟旦躲進樹後,借着夜色,他們看見領頭護衛認清摔下來的人臉後,吓得連抱帶扛的将人運回宅院。
過了一會兒,早晨出門的車轎也歸家了,初暒靜靜數了幾個數,一道老漢的哭喊便從院内響起,直飛沖天。
成非捂着耳朵,問,“陳富戶至于麼,他但凡扒開陳家寶的衣服就知道他兒子沒摔出啥樣啊!”
初暒不語,她假裝自己沒有看到過陳家寶下午學騎馬時,叫馬兒踹飛、甩掉好幾回。
苟旦則擔憂問,“眠眠,你交代給我的事都辦好了,現在陳家寶人也已經送還回去了,這樣做陳富戶真會借糧給我們麼?”
成非:“就是,今天你一整日都神神叨叨的,我無聊在陳家寶屋子裡尋摸一下午也不想不明白你為何要這樣安排,全村都将借糧的希望寄托在咱們仨身上,可是我昨夜回家都不敢跟我娘說自己連陳富戶的人都沒見到,更别說提借糧這事了,眠眠,你實話跟我們說,借糧一事是不是你借口整治我們的?”
初暒笑問,“我為何要整治你們?”
成非:“難道不是因為村裡人以前都曾出言诋毀過你們家?”
“你都說是以前了,再者我們一家也是柏橋村人氏,村裡有難,誰都逃不了的。”
初暒看見陳家有家仆慌慌張張出來又匆忙拎着個人進去。
苟旦也瞧見了,“诶?那人是大夫嗎?怎麼背着個藥箱?”
“噗。”
成非的氣終于通了,他紅着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個那個,這麼晚了他們請大夫做什麼?難不成是給陳富戶吓出病了!”
他為了轉移大家注意的話倒讓苟旦心裡一驚。
初暒怕吓着他們了,便說,“不是陳富戶,是陳家寶,他下午吃了許多番薯糕,番薯糕裡加了黃豆,尋常人吃了會通氣,但喜食葷腥油膩之人吃了隻會腹痛難忍。”
成非:“那不是讓陳家寶為我們受罪了,明明不關他事的。”
苟旦也想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内疚的看了一眼陳家,卻恍惚在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好像是我今日在集市上見到的老道士,他怎麼也進去了?眠眠,你不知道,那個老道士他是個……”
初暒:“是個啞巴。”
“你怎麼知道?”苟旦問出口才想起這事大概是陳家寶說的,“不過,旁人說他耳聾我卻懷疑他是裝聾的。”
成非好奇他如何知曉,苟旦這才将自己的見聞全部講述出來,他掏出一張字條遞給他們,“喏,這就是那道士寫的。”
他從兜裡抽出一張字條,将内袋裡其餘兩張也帶了出來,初暒眼疾手快用指尖一挑,那兩張字條就全部落入她的手心。
“所憂亦無憂。”成非讀出後,問,“這是什麼意思?”
苟旦搖了搖頭說自己也實在不明白,可他看初暒嘴角卻似是帶了一絲笑意。
“不管那道士是真聾還是假聾,今天我們能做的就算是做完了,能否借到糧食隻看明日。”初暒看着他們,認真道,“明日不論順利與否,我都會将今日之事一一解釋給你們聽。”
苟旦和成非點了點頭,然後沉默的跟在初暒身邊回家。
初暒說的對,能做的他們都做了,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可誰又能想出比她提的更好的辦法呢。
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有人告訴你該怎麼做,總比困在原地等死要好的。
苟旦心思細膩,他想通後找話與夥伴們閑聊,三人一路上聊聊笑笑,很快就回到了柏橋村。
剛到村口,初明就領着一群人迎面來接他們,有村民問,“你們怎麼還是空着手回來?”
苟旦和成非相視一眼,不開口。
那人又問初暒,“你信誓旦旦說有辦法,如今可借到糧食了?”
初明護在妹妹身前,道,“方才不是跟你說了不要咄咄逼人,他們三個還隻是孩子呢。”
“哼!沒有金剛鑽就不要攬瓷器活!因旁人的疏忽叫我們許多家遭了這擔驚受怕的罪,我連問上一句都不行了嗎!現在這孩子都了不得啊,一個不操心,一個敢放火,一個愛說大話,這一天半算白過了,明天等官兵來,咱們全村一起死吧……”
他啐了一口轉身就走,苟旦和成非臉上很不好看,初暒安慰他們說,“還沒到最後關頭,現在不是擔心的時候,都先回家去吧。”
這一夜,柏橋村大部分村民都不曾入睡,他們躺在床榻睜着大眼,靜靜等待天亮。
等待着或許是此生的最後一次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