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偏偏很愛開玩笑越是不願意遇到，往往總是聚在一起。11月的海邊，風也不再柔和，像是冰冷的砂紙摩擦在人臉上，小鎮的居民也穿上厚厚的外套，抵禦寒冷，小鎮的樹木也落下樹葉，再沒有夏日的熱鬧，人們躲在室内不願再出門，街道上冷清了許多。傍晚時分，烏雲鋪滿天空，昏暗的天空雨淅淅瀝瀝的下着，街道上行人三三兩兩，實在不是出門的好天氣，室外風乎乎的刮着，店鋪橘黃的光芒照射着道路的泥濘。
陳澤仁穿着厚厚外套，撐着寬大的傘行走在道路上，潮濕寒冷的空氣讓他禁不住縮起身體，原本這樣天氣他想早些回家打開電爐，可以脫下外套，窩在沙發裡看看電影，可是前幾天王玥再三打電話邀請他吃頓飯，即使陳澤仁如何不想和她一起吃飯，也抵擋不住她再三邀請，隻好按時赴約。走進餐館，裡面燈火通明，陳澤仁徑直走向二樓的小包間，王玥正坐在座位上喝茶，連忙起身給陳澤仁倒上茶水，陳澤仁也落在在圓桌旁，兩人寒暄兩句慢慢喝着茶沒有人再說話，陳澤仁感覺王玥好像哭過，她的眼睛通紅腫起，在餐廳橘黃的光芒照耀下愈發顯得她的臉蠟黃，眼神憔悴，臉上的皺紋好像更深了，王玥感覺陳澤仁在看自己不好意思摸摸臉說：“年紀大了老了，不像你還是跟高中時候一樣，一點也不顯老。”陳澤仁笑了笑說：“我孤家寡人一個，不像你有家室，操心事情多。兩個孩子最近還好嗎？”王玥頓了一下說：“還好，還好”她話音剛落，包間門被打開，陳澤仁擡頭一看是林春陽，不免驚愕，林春陽同樣感覺驚訝，放下傘，坐在圓桌上，開口說：“陳老師也在啊！”王玥給林春陽倒茶淺淺笑着說：“我請陳老師來的，咱們三個都是高中同班同學，這麼久也沒請你們吃個飯，今天有時間一起聚一聚。”三人落座，馬上服務員上菜了，王玥請三人動筷子，倒了酒，三人邊吃邊聊起來，王玥一邊吃菜一邊說：“這麼多年過去你們兩還是原樣。”林春陽喝了口酒說：“哪裡，早就老了。”王玥說：“你還是那樣，上學時候就是大學霸，長得也一表人才，多少人暗戀你，你都不為所動。”陳澤仁調笑着說：“咱們大學霸早就名草有主，一心想着和萬鴻雙宿雙飛呢？”林春陽被他說得一陣害臊紅着臉說：“哎呀！别提了。”王玥大笑起來說：“這樣啊！原來你那時候就和萬鴻好上了，上學時候大家都在猜你肯定是有對象才拒絕其他人，那現在你和萬鴻怎麼樣？怎麼沒見他回來。”林春陽喝兩口酒，重重放下杯子說：“他現在好的很，我們倆早分手了。”王玥表情笑意頓時消失了，自言自語說：“這樣啊！分了也好，這世上人千千萬萬肯定還有合适的。”林春陽和陳澤仁沒再說話，隻是低着頭吃菜。王玥也抿了口酒說：“高中時候你們兩關系很好，大家總是猜，林大學霸的心上人是咱們陳班長。”陳澤仁高聲說：“過去的事早就過去了，不要再提了，趕緊吃菜！”王玥隻是轉頭看向陳澤仁眼神懇切地說：“班長，今天就讓我們把事情說清楚吧！這麼多年藏在我心裡。我不說明白，我不會安心，死也不會瞑目。”陳澤仁詫異地看着她，這件小小的事怎麼值得用上用死不瞑目這個詞。陳澤仁猜不透她的心思隻好安撫道：“唉！說什麼呢！不吉利。既然你非要解釋我也不攔着你，說吧說吧！”王玥得到他的許可，低着頭自嘲般笑了笑說：“這件事，我藏在心裡很久了，今天就讓我說明白，無論你們什麼反應，我都跟你們道歉，如果當初不是我你們的人生或許不同。對不起！”王玥站起身對兩人鞠躬道了歉。陳澤仁隻是低着頭，不言不語。林春陽疑惑不解地看着面前場景，站起身說：“沒事沒事，你有什麼想說的話說明白吧！沒必要這麼隆重。”王玥吸了吸鼻子說：“好，那我們邊吃邊說。”三人落座，繼續吃菜，王玥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和筷子，弓着背，兩隻手握在桌前，開始叙說起來：“當初在高三，平時你們倆也總是喜歡在一起研究題目，當時大家就覺得你們關系非同尋常。有一天放學已經很晚了，那段時間我父母一直在吵着要離婚，我實在不想回家，就在教室呆了很久，天已經很晚了，學校保安要鎖門，來到教室把我趕了出去，我隻好背着書包出了學校，但我還是不想回家，怕被保安攆走，我走到學校後面的一片小樹林待一會，等晚點回家直接洗澡睡覺，不用聽我爸媽吵架。結果不一會學校圍牆傳來聲音，我害怕是壞人趕緊躲在大樹後面，偷偷看着圍牆，我記得是有一個人先翻出圍牆，結果好像因為牆太高沒有把握好平衡重重摔在地上，結果沒過一會又有一個人也翻出圍牆，也摔在地上，你們倆就在地上互相詢問對方摔傷了沒有，這時候我才确定是你們兩個，過了一會你們就互相攙扶着離開了樹林。
那時候我不願意回家，每天放學要麼在學校熬時間，要麼就找借口到其它女同學家寫作業，有一次我在曉蘭家寫作業拖延時間，在曉蘭家裡寫作業時候，我就把那天你們一起翻牆出學校的事情告訴了他們，隻是當做家常便飯後的閑聊，結果她非常興奮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說完後她盯着我的眼睛握着我的手說：“我終于知道為什麼林春陽不接受我的表白，因為林春陽喜歡的人是班長。”我當時還哈哈大笑說她想象力太豐富絕對不可能，隻是晚上一起翻牆，也許是因為跟我一樣是因為學校鎖門出不去，她表情變得很可怕，緊緊盯着我說：“你太單純了，他們如果不是那種關系，怎麼可能那麼晚一起出學校，那麼晚他們兩個留在學校發生過什麼，不用動腦子就知道了。”她一臉促狹地看着我，我突然感覺有點心慌，我原本隻是當做閑話聊天，她卻推理出那麼多，我後來才明白有時候人不願意相信真相，她們隻願意相信她們願意相信的東西。我看着她一臉得意表情，感覺自己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我不斷地求她不要說出去，她笑着滿口答應說絕對不會說出去，我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不再當回事，仍舊每天上學放學。
直到有一天自習課期間老師同時找你們去辦公室，我覺得很奇怪問同桌為什麼，同桌一臉輕松地說：“你還不知道啊！他們倆是同性戀，他倆是一對，全班同學都知道了，所以被抓去挨訓。”我問她怎麼知道的，結果後桌幾個男生開始起哄說：“每天晚上放學躲在小樹林幽會，說不定嘴都親過了。”女同桌聽了哈哈哈大笑說：“你怎麼知道你去過現場啊！”他們還在一起繼續說着什麼，我卻已經聽不進去，我的心慌亂得厲害，全身血液好像也沸騰起來。我當時就知道曉蘭早已經把事情說出去了，我知道自己犯下天大的錯誤，但我不知道怎麼阻止這件事，我看到自習課你們倆從辦公室回來有男生在吹口哨起哄，林春陽當時一臉鄙視看着他們，班長當時徑直沖向一個吹口哨男生，我看着你一拳拳打向那男生的臉，當時特别害怕你們知道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我，我隻能低下頭不再說話，我害怕站在衆人對立面，更多人也會對我群起而攻之，對你們情況不敢再發言，我内心祈禱過段時間大家就會忘記這件事，結果大家的流言蜚語越來越激烈，甚至對你們造黃謠，看見謠言越來越激烈，我隻能龜縮起來，我害怕你們發現真正的罪人是我。”
但是我這樣退縮下情況隻是變本加厲，有次下課你們倆都在教室那些男生又開始明裡暗裡嘲笑你們，班長發火了，把後面幾排桌子全部推到，沖過去一把揪住那個男生衣領問：“誰tmd說我們倆在一起的。”那個男生縮在衣領裡結結巴巴說：“大家都這麼傳，你自己幹了見不得人的事……還不讓别人說。”班長松開男生衣領對着教室人大喊：“到底是誰說的，tmd是個人就站出來。”當時班長被氣得額頭和手臂青筋暴起，手掌上因為推到桌子不斷流血，氣勢洶洶站在原地，我當時躲在座位心虛害怕極了，怕你知道是誰會打我，結果你隻是狠厲暴怒地看着教室的人，我以為自己難逃一劫，閉上眼睛等着你的拳頭，出乎我意料的事，過了很久拳頭也沒有落在我的身上，耳邊傳來的是曉蘭在座位上冷言說：“陳澤仁你以為你是班長了不起，你有力氣了不起，你幹了還不讓别人說，王玥都看見你們偷偷摸摸從學校出來，你們倆都是惡心的人，都是異類，隻有不正常人才喜歡同性。”我當時弓着腰躲在座位生怕你發現我的存在，然後收拾我，結果你卻沒有來，我記得班長氣得整個臉通紅，沖過去揪住她的衣領提起拳頭準備一拳打在曉蘭臉上，曉蘭吓得縮起脖子拿手擋住臉，我們都以為曉蘭今天肯定要被打，結果你卻放下拳頭，不知道誰去告狀，老師匆匆走進教師見到這一幕，把你叫到辦公室，你後來紅着眼眶回到教室，不久之後老師說要換班長，你被撤職了。但那些人見你反映激烈，好似逗趣一樣繼續看你還會做出什麼，謠言越傳越厲害，甚至說你們初中就在一起，都上床很多次，對于黃謠細節越來越詳細，老師雖然開班會說過這件事，大家表面不再提起這件事，可是私底下見到你們兩個總會故意使眼色，吹口哨，話裡話外雖然沒有說你們的事，可是句句都在冷嘲熱諷，最可怕的是嘴長在那些人身上，這件事越鬧越大，傳得滿校風雨，後來我嘗試跟周圍所有人解釋我看到情況，可再也沒有人相信我說的話，仿佛那些他們意淫出來的才是真相。那件事之後我每天都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站出來為你們說話，也許事情就不會越來越糟糕，因為我的懦弱，導緻你們蒙受不白之冤，過了這麼多年，我還是想說一聲對不起。”王玥站起來帶着哭腔鞠躬說：“對不起，對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們也不會受那麼多委屈。”林春陽目光迷離看着桌面，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陳澤仁也沒有說話，隻是一杯一杯地喝着白酒。整個房間氣氛嚴肅，房間外熱鬧的談笑聲，碗碟碰撞出清脆的聲音，包間内隻有王玥的哭腔，陳澤仁一杯杯倒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