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三場比賽驗證了二階堂七海的猜測。

“由于青春學園乾&海棠組合棄權，勝者為立海大附屬柳&切原組合。”

迷失自我的赤也，鮮血淋漓的乾......即使知道他們的傷并不重，但當她親眼目睹，比起二維畫面觸目驚心太多。

她确實不明白，總是使人受傷的行動，如何從中獲得快樂和滿足，又如何長久。

“Game end match，青學不二，7-5”

仁王模仿的手冢國光，讓她想起了一些不那麼愉快的回憶。

但比起這個，周助，你大約又想起了一年級時的那場比賽吧，打敗了手肘受傷的國光，卻沒有絲毫快意。

最後一局，菊丸和秀一郎的無間同調。

“Game end match，青學大石菊丸組合，7-5”

青學，已經赢了。

身後是青學衆人以及觀衆痛快的歡呼聲，菊丸已經在和旁人商量晚上該去哪裡搓一頓。

對面是神色黯然的立海大衆人，他們孤立無言，好殘忍的對比。

一方的歡呼，一方的落幕。

但是，由于決勝賽的賽制，五場比賽無意外都必須比完，因此最後一場......

“接下來進行全國大賽最後一場，第一單打比賽，立海大附屬幸村精市對青春學園越前龍馬，雙方選手請進場内。”

七海再次忍不住望向對場教練席上的少年，他垂頭坐在教練席上一言不發，看不清表情。

到底是讓他成為那個導緻立海大三連勝中斷的人更殘忍，

還是讓他參加一場即使勝利也無挽回結局可能的比賽更殘忍，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今天的殘忍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

思及此處，七海的心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住，一陣陣鈍痛傳來，她感到有些呼吸困難。

“呐呐，立海的大将，在越前來之前能和我打一場嗎，請多指教！”遠山金太郎動作滑稽地大步走到幸村精市面前邀戰。

不，小金......

“就一球，拜托了！”小金，他大約是知道越前龍馬并不是因為已經勝利了所以想拒賽。

越前龍馬那個孩子，即使知道己方已勝，也會在這場比賽全力以赴，他應當是不希望缺席比賽的。

“那就來打吧，遠山君。”少年面無表情地應允了。

僅在幾分鐘後，幸村精市在身披外套的情況下輕松打敗了小金。

精市，他的表情......

龍崎教練恰逢此機會，向部員們解釋：“據正式比賽記錄，幸村精市的成績是全戰全勝，而且至今為止連一局都未曾丢過，由于其擁有壓倒性的強大實力，所以被衆人稱為......”

“神之子。”七海喃喃道，她的指甲死死地摳着教練席的椅座底部，雙眼空洞地盯着身前的綠色地面。

越前龍馬恢複記憶歸來，最後一場比賽繼續。

“你大病初愈吧，還是不要太勉強比較好。”

“你的眼神很好。”

聽到這番與過去一緻的對話，七海忍不住咬唇。大病初愈這四個字好輕巧，不如說，太輕巧了......根本不足以承擔那一個月以來他所經受的折磨、懷疑、痛苦。

她再度開始後悔，後悔那天為什麼不直說。她，最終并沒有幫到他什麼。

她好像做錯了。

像過去一樣，無論越前龍馬使出誰的招式，甚至于千錘百煉領悟之極限，都無法從那個被譽為神之子的少年身上取得哪怕一局的勝利。

他的球風淩厲且直接，每一擊毫不拖泥帶水。

“Game立海大附屬，1-0”

“Game立海大附屬，2-0”

“Game立海大附屬，3-0”

一局又一局的勝利......可是......七海突然嘗到一絲腥甜，這才發現自己的下唇已經被咬破了，她舔了舔傷口卻不自覺咬得更深。

越前龍馬倒下了，是滅五感。

“Game立海大附屬，4-0”

那個孩子，現在應當回憶起來了吧，他打網球的初心。然後......

少年勉力站起，在幾次失球後，場上再次湧起了大片綠色的光芒。

“又是天衣無縫之極限？！”看台上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傳聞中最究極的境界，卻在這中學網球比賽中一天内出現了兩次。

“天衣無縫之極限嗎......”幸村精市默念道。七海，我會向你證明，即使沒有天衣無縫之極限，我也會赢！

“Game 青學越前，1-4”

“Game 青學越前，2-4”

“Game 青學越前，3-4”

然而，對場的小小少年打過來的球，他甚至未能看清，便聽到了網球砸在地上的聲音，一次，又一次。

幸村精市心下震驚甚至感到幾分惶然之餘，将情緒隐忍不發。

“呐，打網球，快樂嗎？”

一切都和那時一樣。

難道這場比賽的結局已經注定了嗎。天衣無縫之極限就是網球的終點嗎？沒有打破天衣無縫之極限的辦法了嗎？！

她在心中無聲質問着自己，他也在心中不斷地拷問着自己。

“孩子，你很強。但是，今天，我有非打敗你不可的理由。”

七海呼吸微微一顫，這句話，那時的她未曾聽到過。

即使已經注定立海大無法三連霸，但是......

幸村精市的腦海中浮現出無數過往的畫面，回憶紛至沓來，猶如浪潮追逐着往他的心上奔湧。

【“真田，你為什麼打網球？”

“為什麼？對我來說我隻有網球，隻是如此。”

“是嗎，我也一樣。如果沒有網球，我就什麼都沒有了。網球就是我自己。”】

【“真田，我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最後隻有相信自己。”】

【“可是，我就是希望青學赢，如果不在意輸赢，那比賽的意義在哪裡呢。比賽就是為了赢啊，不是嗎。”

“想赢沒有錯！蜉蝣撼樹也好，不自量力也罷，我就是，要做我想做的事。”】

【“幸村，不用擔心，手術會成功的，經過康複訓練你會好起來的，你會再次拿起網球拍的，神之子怎麼可能被輕易打倒呢。”

“請你一定一定要相信自己，或許也可以相信相信我，我早就為你制定好了康複訓練計劃，你會盡快好起來的，我......我不會再讓你在全國大賽上輸掉比賽。”】

【“我覺得，精市為了能夠繼續打網球選擇接受手術的勇敢，和為了大家的勝利而執着努力的姿态，不就是一種勇敢和執着的愛嗎？”】

【“我想讓這兩個人赢，哪怕一次也好。”】

【“是的，我認同比賽隻為求勝。但假如結果無法改變，那我隻希望求勝的意志與決心不變。”

“隻要永遠保持着這樣的信念，即使是如西西弗斯一般永無止境地追逐，也不遺憾。保有信念的人，即使從巅峰墜落，也會重回頂峰。”

“這樣的決心，才有可能戰勝宿命。”】

幸村精市目光如炬，眼底洶湧着對勝利的渴望，對破除宿命的決心：“我，對大家承諾過，也對一個人承諾過。”

“這場比賽，我必須要赢。”

“天衣無縫，那我就将它撕開！”

既然我的眼睛捕捉不到，那我便舍棄視覺。

既然我的耳朵捕捉不到，那我便舍棄聽覺。

既然我的雙手接不到球，那我便舍棄觸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