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女孩重拾笑顔,江瀾聲暗暗松口氣,臉上更是難得一見有了笑容。
往日冷冰冰的模樣不複存在,整個人宛如沐浴在和煦的暖陽中。
李煥顔見此不由得一愣,在心裡直犯嘀咕:“真活久見,江瀾聲居然笑了!這家夥居然會笑的嘛!”
見了三百年的冰塊臉,李煥顔本以為笑這個詞已經從對方腦子裡剔除出去了,沒想到竟還在。
她鎮定心神,讓自己看起來與平常一般無二,笑着補充:“哦對了,還有一句話。”
随即清了清嗓子,認真說道:“前輩,生辰快樂!願你歲歲年年福澤安康,開心快樂。”
江瀾聲聞言嘴角微微上揚,而後突然想到什麼,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低下頭喃喃自語:
“生辰……快樂嗎?”
腦中兀地響起幾道尖銳凄厲的怒吼聲:
怪物,離我遠點,我好後悔,為什麼當初要生下你,全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落到這般境地!
我那時候就應該直接掐死你才對!
滾,你給我滾,我永遠都不要看見你!
……
江瀾聲時至今日仍不敢相信這些惡毒的話皆是出自他的娘親,對方罵完一通仍不解氣,還抄起旁邊的碗,狠狠往他頭上砸。
額頭瞬間鮮血如注,他疼得幾乎昏厥,但那個生他的人卻沒有半點憐憫,依舊不依不饒地辱罵他,甚至詛咒他去死。
雖然那傷口早就愈合,疤痕也消失不見,但每每想起時仍隐隐作痛。
李煥顔見人臉色不對勁,詢問對方可是身體不适。
江瀾聲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如果你的降生被很多人唾棄,就連親生爹娘都對你厭惡至極,你會怎麼想?”
一語完,李煥顔感到些許疑惑,沒想到對方會問這樣一個沒來由的問題。
過了一會,她緩緩開口:“前輩的問題我不知如何回答,我自出生起就沒見過我的父母,身邊隻有野獸為伴,喝着山間露水,吃着野果長大。直到十歲那年遇到現在的師尊,他見我身世可憐,出于同情收入門下,教我讀書習字為人處世,這才漸漸與人親近。”
除了後半段是胡謅的,前面的話李煥顔并沒有說謊。
她并非是普通人,而是蛇妖。
李煥顔出生時第一眼看見的人是兩個獵戶,他們因為肚子餓就想把她烤來吃。
不曾想經過火的炙烤,她提前從蛇蛋裡破殼而出,還因禍得福有了變異火靈根,這火與尋常的不一樣,急劇高溫且富有黏性,一旦被粘上,怎麼都撲不滅。
在這之後,她靠着過人的天賦,修為突飛猛進,但這樣紮眼的成長速度引起了其他妖的眼紅。
尤其是當時山頭的妖王,他擔心李煥顔會影響自己的王位,便派衆多妖前去絞殺。
誰知對方非但沒死,還從重重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變得越發強大,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成為修真界令人聞風喪膽的幽冥女君。
江瀾聲從舊日的痛苦中幡然醒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戳中了女孩的傷心事,他剛想道歉。
誰知李煥顔緊接着說道:“雖然我不知道前輩為何會突然問這個,但若按我的性子,我不會将此事一直放在心上,别人怎麼對我,我便怎麼對他,若有恩,便湧泉相報,若有仇,便加以成倍奉還。即使是我的親生爹娘,他們若厭棄我,我便與他們斷絕關系,從此不相往來,陽關道獨木橋各走各的。”
這并非是原有人設該說的話,而是李煥顔的親身所感,從小缺少雙親陪伴,說是無怨那也是假的。
幼年時期,李煥顔就常受到其他妖的欺負,雖然每次打架都能赢,但事後看見對方受了委屈,哭着去找爹娘告狀,而自己身後卻空無一人時,總是莫名心酸。
江瀾聲聽完對方的話,感到些許驚訝,可以說這回答完全與百善孝為先這種世俗道德觀念背離,但不知為何,内心的煩悶卻因此一掃而空。
他自嘲地笑了笑,活了幾百年,竟還沒有一個十幾歲的姑娘看得通透。
“算算日子,我們被困在這已經兩月有餘,我好像還不知你叫什麼名字?”江瀾聲突然生出幾分沖動,想要多了解對方一些。
本是非常簡單的問題,李煥顔卻被難住了,原主雖然與自己同名同姓,但這個名字太過敏感,還是不能說出口,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時,腦中忽地閃過一個名字,回道:“門派裡的人都叫我阿清,前輩你也可以這麼叫我。”
阿清。
江瀾聲在心底反複默念,隻覺得這名取得極為恰當,女孩的确如水一般清澈透淨。
他本想繼續問問是什麼門派,沒想到對方忽然開始打哈欠,看樣子是到點犯困,他隻好噤聲作罷,放人回去睡覺,想着改日再問個明白。
李煥顔回到小木屋,一改剛才困倦的模樣,躺在床上興奮到不行。
現如今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萬事俱備隻差臨門一腳。
她掐指算了算,明日正巧是情毒發作的日子,是個極好的利用條件。
李煥顔思考片刻,很快便有了辦法。
第二天,她與往常一樣來到後院,除了日常澆水除草,還開墾了幾片新地,雖然江瀾聲事事都出力幫忙,但還是免不了出了一身汗,更别說衣衫上的各種泥點子。
李煥顔瞅了瞅自己髒兮兮的樣子,感到十分滿意,然後走到對方身邊,故作為難地說道:
“前輩,剩下的活不多,能麻煩你收個尾嗎,我想先去清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