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出聲道:“二哥,阿澤是個讀書人,就算今日二哥這般對我,我也還是願意叫你一聲二哥,現下我隻想問二哥幾個問題,請回答我。”
李氏不想兒子被欺負,想将他扯到後面去,但季澤不知哪來的力氣,就是一動不動地站着。
接着,又聽他厲聲問:“就算你和縣令家的公子是同窗,但就你這個樣子你想讓縣令做什麼他就會聽你的嗎?清官難斷家務事可聽過?你又以為你是誰,你才幾歲,你有錢嗎,你有才嗎?你什麼都不是,你連他兒子的玩伴都算不上,不過一個山野村夫的孩子。”
“再者,就算你有本事讓縣令大人知道,他也頂多會覺得這是我們孩子之間的小打小鬧罷了。他若是聽你的,就是徇私枉法,就是欺壓良民,我們家是可以上告知府的。”
“還有,不要忘了,我當初是怎麼掉進河裡的。”他眼神突然間變得駭人。
季澤每問一個問題就上前一步,步步緊逼,他這些天字寫得多,銀尾魚吃得多,每天早上起來都要排一下毒,整個人外貌身形的變化肉眼可見。
兩人站在一起,前者矮胖黑醜,狐假虎威,後者高瘦白皙,鎮定自若,二者立刻高下立現。
季家寶被季澤的模樣吓住,瞬間嘴巴一憋,大哭出聲,“哇——”
“我要吃肉!我要吃小龍蝦!”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學他娘撒潑打滾道。
季澤:“……?”回答我啊騷年。
“噗。”有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季寶根黑着臉把小兒子拽起來,他不是不知道季澤在哄他兒子,但兩人差距太大了,他不想繼續丢臉。
哼,還上告知府,縣令真要欺壓百姓,你們怕是連趙家村都出不去。
“狗娃子,讓你爹出來,方子給不給,你爹才能做主。”季寶根冷聲道。
季澤面容冷漠,挑起嘴角,嘲諷地說:“大伯,我爹替你服徭役,腿斷了,不能走路了,所以他現在出不來。”
李氏眼泛淚花,“蒼天不公,這是欺負我們家沒人啊!我要去找老族長來做主,要是你們真看不慣我們,把我們一家除族算了!”
她回頭朝院子裡大聲喊:“小草兒,把門關上,誰也不準放進去打擾你爹!”
季小草聽話地在裡面鎖了門,抽噎着道:“嗝,娘,我,我關好了,不讓壞人進來!”
“嬸子,說什麼胡話?這又不是你家的錯。”
“怎麼能除族呢?你家狗娃子不讀書了?以後沒有族人撐腰可怎麼行?”
“可是季家宗族現在也沒人出來給他們撐腰……”
“啧啧,真不要臉。”
圍觀的人群也搖頭歎息,季家大房的人也太欺負人了。
“娘,别哭,先生不會看着我們被欺負的。”季澤走過去牽着他娘的手,安慰道。
李氏心裡一暖,他兒子才六歲,卻能為她撐起一片天了。
弄成這場面,季寶根也是不願意看到的,本來就是讓婆娘去二房他們屋裡頭要方子,誰知道個個都是蠢的,在大門口鬧得人盡皆知。
二弟在家裡也沒個動靜,想必這次也是不會同意交出方子了,至于老族長,他是狗娃子的先生,雖然這麼久都不管事了,但可能還真的會出面幫他們忙。
季寶根沉着臉思索一番,最後才道:“既然你們不願給,那便算了吧。我先把話說在這裡,将來不要怪我們不念舊情,今日你們不願出手幫助我們家财與酒樓的掌櫃交好,那麼日後也别求到我們頭上來!”
季澤唇角上揚,輕聲道:“我們不稀罕,且恥與爾等見錢眼開的人為親。”
臉皮撕破,季澤也沒什麼好顧忌的,都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難道還不準反抗不成,名聲不好的也不是他家。
季寶根被自己侄子氣得臉色發青,他感覺所有人都在對着他指指點點。
他實在沒臉,拉着季家寶訓道:“走,哭什麼哭,丢人現眼!”
小趙氏瞪他一眼,“罵我兒子幹嘛!?”
季家财着急道:“爹,方子還要不要了?”
“滾滾滾!都給我回家去!”季寶根黑着臉大聲吼道。
等他們走了,衆人紛紛上來安慰李氏和季澤。
季澤真心感謝他們肯為自家說話,這次是這樣,上次他娘請神婆也是這樣,一個村子裡的人,大家都是熱心腸,他不知要如何報答他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