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了這淳氏父女,也算了卻朱槿榮的一樁心事,她目送那兩人走出好久,才打算往回走。
朱槿榮正想往回走,卻見浩學一路小跑着跑到了馬廄,那臉上全是着急之色,嘴裡急呼着,“快給我牽一匹快馬來!将軍要出門!”
那負責豢養馬匹的人,匆匆牽了踏雪出了馬廄,那朱承柔卻是連這都等不及了,自己已經趕了來。
“駕——”他官服在身,長腿一躍就跨馬離去,帶起了一片風塵,卻連朱槿榮在這裡都沒有看見。
這讓朱槿榮吃了一口塵灰,她不明所以,所以勾了勾手指,叫浩學過來,“父親這是怎麼了?這樣的急?”
這浩學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最終還是說了,“宮裡來人傳了口谕,讓将軍即刻進宮,有要事相商。”
他這一句話一出口,就讓朱槿榮聯想到了今天在大街上見到的傳令兵,莫不是邊疆吃緊又要再興兵事了?要開什麼軍事會議?
朱槿榮猜的不錯,每年這個時候,冬季無草喂馬,不善耕種的猃狁人便要來襲擾邊城,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令人深惡痛絕。
今日猃狁來奪邊疆城池,又殺了邊城兩郡的郡守和守将,更是揚言要用武力讓周帝俯首稱臣。
即便朱承柔快馬加鞭,一路奔馳到了皇宮,還是遲了一會兒,這周帝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了軍事會議。
在會議廳的門外,有太監和禁衛守着,是不允許将軍帶兵器入内的。朱承柔也按例上交佩劍,他撩開門簾進入室内,這與會者,都是朝廷的高級将領,大将軍和三品以上的京中将軍都在。
“請寬恕末将來遲了。”朱承柔對着周帝行禮,周帝擺了擺手,并不在意,來遲的人也并非朱承柔一人,陸陸續續有人趕來。
“不算遲,我們還沒有開始會議。”說着這話,那手帕掩蓋之下,周帝又咳出來一口血,他這般病弱的身子,如何能長久的支撐。
一張行軍的羊皮地圖被挂在牆上,室内還有一方沙盤在模拟雙方軍事力量的對比,此刻周帝的秘書正在根據軍報,将敵我勢力範圍一一标出。
“這一次猃狁又來襲,又奪我邊城兩郡,城中百姓死傷無數,猃狁單于放話說,要求朝廷将公主下嫁,賜以金帛安慰,否則不以退兵。”
聽聞此言那周帝也來了火氣,他怒而捶床,“奪我城池,殺我臣民,反倒要我們以金帛慰之,真是欺人太甚!”
“這次招你們入宮,就是要議一議是戰是和,如何戰,又如何的和!”周帝說道。
這句話一出,這群将軍就開始了商議此事,自然是主戰者多,而主和者甚少。畢竟隻有戰争,才能賦予将軍們權力和名望,是以戰與不站不是他們論述的核心,而是如何戰,戰多久,以什麼樣的方式戰。
如今身為二品衛将軍,朱承柔也在此列,和猃狁是戰,和商國、夏國也是戰,要不是國力不允許,他甚至會支持三線作戰。
“臣下主戰,這一味的守到底不是常理,日久反而養起了猃狁的不臣之心,奪我城池,殺我百姓。”朱承柔直言,說話直截了當,但他這話讓一人忍不住反駁。
“朱将軍此話差矣,此刻夏國陳兵南境,與我國糾紛時常,時時刻刻有攻入的危險,實在不是和猃狁開戰的好時機,而北邊的商國也虎視眈眈,尋找反攻的由頭,三國能保持短暫的和平已經是不易,如何能輕易破壞這種平衡?”
有人素衣而出慷慨陳詞,他是這群将軍中唯一不着官服的,正是周帝昔日的老師李蓊聞,這李蓊聞是有名的大儒,他身長八尺,卻已經老朽而有些駝背了,手裡拄着拐杖。
他這句話,簡直說到了周帝的心裡,他何嘗不是這樣想的,一切都是國力不允許,否則誰又能忍得了猃狁屢次來犯?早就收拾了他們了。
“此種情況,循環往複,不勝其擾。到底還是選一二宗室或高門女子,嫁予猃狁單于吧,安國才能定邦,以彰顯我國氣度,再圖謀來日。”李蓊聞又說道。
“商國太子韓檀入質我國已經數年,我們和商國雖然摩擦不斷,但還是有所克制的,何不趁着這盟約關系在,趁機攻打猃狁……”鎮西将軍說道。
“鎮西将軍此言差矣,商國太子的存在,不過是當年商國兵敗的代價之一,我可以肯定,隻要我國出師猃狁,商國勢必來犯。”
這一次會議,最終還是沒有議出來什麼,隻是各家陳詞,讓周帝的憂愁更甚以前。
“攻打猃狁,是需要銀子的,而如今國庫空虛,如何能支撐兩線作戰?”也有人切中正題,論開戰的軍需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