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栖真滑不溜手,她是缺乏處理感情的經驗,但真心覺得有些事點到為止就好,留下點面上情分,其他的,盡在不言中。
她哪管洛塵意猶未盡,她隻知道自己心裡塵埃落定。
今日說開,game over,這樣才對嘛!她清清楚楚回絕,洛塵該收收心了。
栖真邊走邊歎,有匪君子皎如日月,變态的大容竟要這樣出色的男人殉一輩子給國家。當初他不入神宮,她沒來大容,他和沈蘭珍說不定真能走到一起,成就天造地設一對璧人。
一路思緒萬千,栖真循着島上人流來到三生姻緣廟前。入廟一看,比不得她見過的種種道場大廟,不過也算香火極盛的去處了。正殿供着海神娘娘的金身,莊嚴慈悲,和現世的觀音菩薩有幾分相像。
栖真不信神佛,但移魂穿越這種隻在聊齋裡發生的事在她身上成為現實,那顆唯物主義的心就淡下不少,見了海神娘娘也虔誠跪拜,為小包子和接下來的海上之路求個平安。
拜完就聽身後熟悉聲音:“姐姐!”
柳絮回從正殿後門入,往前門走,見着她趕緊迎上來。
“你們早下了船,怎麼還在這兒?”栖真起身問:“就你一個?”
柳絮回拿絹帕按額頭薄汗:“我們先去東市逛,剛來姻緣洞。我也奇怪呢,我和常璐她們一起進的洞,現下就我一個出來,洞口都沒見到人,便想出來找找。姐姐身體好些了?”
栖真說無大礙,又往殿後望:“估計都沒出來,否則不會不等你,裡面好玩嗎?”
柳絮回拉着她往回走:“來了就去看看吧,這洞真神奇,别管進去多少人,走着走着就我一個了,怪吓人的。後來我看石壁上寫着從一處洞口往下跳,撞到的人就是你命定之人。沒撞到,就能在洞盡頭撿到一顆海魂珠。”
她從兜裡掏出一顆白光燦燦、指甲般大小的珠子:“看,剛撿的,沒碰到有緣人。”
栖真笑道:“人海茫茫,這都能撞到,概率太小了。”
“概率?”
“可能性太小了。”
柳絮回說:“我也這麼想,這些人進洞肯定都是沖珠子去的。”
“我也去湊個熱鬧。”
“姐姐撿顆大的,我在這兒等你。”
栖真往殿後去。
大殿背靠大山,入口就在山腳,洞口上方刻着“三生姻緣洞”幾個大字,右側山壁洋洋灑灑篆刻着一段明文,解釋此洞淵源,與柳絮回所說無異。
門口無人看管,人人可入得洞去。栖真跟着幾個善男信女一起入洞。一跨進去就感覺陰涼下來,越往裡去越昏暗,幸好每隔十幾步洞壁上有拳頭大小的淺凹,放置油燈照明。火光微弱,孤寂浮沉,幾乎讓人看不清前路。
初時,還聽得見走在前面的幾個年輕人說話,誰知走着走着,再擡頭前面竟然沒人了。有心理準備,可真地獨自置身幽暗洞中,一影四顧,多少有點瘆人。
栖真加快腳步,發覺地勢越走越高,想着柳絮回說要找個可以跳下去的洞口,便一面走一面留心。可哪裡有什麼能跳的洞口呢?順道往上,什麼都沒瞧見。
走着走着傳來一陣聲音,像有人口齒不清哼着歪門小調。
栖真走近,見前方有一處半人高的平整石台,有個道士模樣、頭發花白的老漢倚坐在石台上喝酒。
老道見人來,伸手一指前面,醉意昭彰道:“這邊下,這邊下。”
栖真過去,果見石台旁有個斜向下的洞口,可容一人入。洞壁光滑,圓筒形,像個滑梯,也不知下去後通往何處。
想來這就是柳絮回說的可以跳下去的洞,她待俯身,誰知那老道上來揪住她:“沒給銀子呢!”
栖真奇道:“還要給銀子?”
老道就指洞壁上挂着的白幡:“清清楚楚寫着呢。”
栖真眯眼細瞅,就見幡上用墨汁寫着 “欲跳此洞,三兩白銀”八個大字。
歪歪扭扭,肮髒兮兮。
柳絮回适才沒提這茬,若她也遇到交銀子的情況,肯定會跟她說的,栖真便道:“門口沒說要交銀子。”
老道青面獠牙,态度蠻橫:“别廢話,趕緊的!”
栖真瞪眼:“你擺攤訛人吧?”
老道呸一聲,拉着她不讓下:“我乃專管姻緣的老神仙,别人進洞還見不到我,隻有下去能撞上命定之人的才能見我真身,别不知好歹!”
栖真想把那副髒手從腕上掰開,怎奈對方力大無窮,怎麼使力都掰不開。
青天白日的,還能遇人自稱神仙?栖真道:“神仙還要銀子?放手!”
老道下了死力:“沒銀,不放!”
栖真腕骨生疼,又甩不掉,氣道:“我的姻緣隻值三兩銀子?這姻緣不要也罷!”
老道冷笑,一股不知酸臭還是腐臭的味道從他嘴裡直沖出來:“沖小娘子這句話,幫你改個命數,你等着那命定之人滅你全家!”
栖真被熏得眼前一黑,怒了。
見過缺德的,沒見過這麼缺德的,就為三兩銀子,這麼咒人呢?
她身上沒銀子。不是下船忘帶,是出宮後才發現自己壓根沒想過出門要帶銀子這事。一路有吃有喝,身無分文又怎麼了。
可這裡不給銀子不讓走!栖真收了收氣性,忍臭道:“放手,拿給你。”
老道這才罵罵咧咧收手,仰面灌酒,嘟囔什麼早聽話不就好了。誰知再擡頭眼前沒人了,一道影子倏忽而下,趁他不注意,直接從洞口滑了下去。
老道暴跳如雷,沖下面咒罵,把那命定之人滅你全家的話連吼一百遍。
栖真剛跳下去時還能聽到上面傳來的咒罵聲,煩得她直想捂耳,恨不得快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