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些不耐,雖然宋卓然也能理解,幾天的時間去相信一個人太難了,但他還想再争取一下,“你昏迷的時候,是能聽到外界的聲音嗎?”
雒清明對這個倒是不避諱,“與其說昏迷,不如說我自己不想醒來,”他看向雒母和陸小寒從山上摘來放到旁邊的花,即使豔得有些俗氣,卻仍他覺得鮮活。
“出了這樣的事,總要好好想一想醒來之後該如何做,人嘛,就算再周全,也很難算無疑慮。”雒清明說得雲淡風輕,“不過也确實要感謝你,宋先生,我這個人很欣賞關雲長,舍生取義,但這是我做不到的。孝義兩難全,我隻想在剩下的時間多陪陪父親母親。”
宋卓然越聽,心裡越清楚,說了這麼多,還不就是對他不信任。隻是這話聽着,好像是在交代後事一般,他不喜歡這種少年老成的語氣,雖然眼前的人長他幾歲,但也不過是二十八九的青年人。
“陸兄,你這語氣,仿佛已經是天命之年,這種話可不興說啊。”
聽着他的話,雒清明面上卻并不似玩笑,反而帶上了一絲凝重,“宋先生,實話講......”
“清明哥!”一聲急呼打斷了他的話,來者不是别人,正是林晚鐘。“我聽說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看到他,宋卓然反倒松了口氣,與其現在和雒清明扯皮,不如以後再從長計議。
雒清明咽下剛剛的話,深深看了宋卓然一眼,并非他不想說,而且牽扯太多,他已經泥潭深陷、無法抽身,又何苦将别人推入火坑當中。
林晚鐘反應過來,現下的場面卻是有些奇怪:兩個人相對而坐,氣氛卻有些尴尬,他看着雒清明,“清明哥,宋卓然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不壞,他都把來這的原因和我說了。”
“哎,你這小子,沒大沒小的,怎麼叫人呢,要叫哥知不知道?”
宋卓然糾正他,每次看着這混小子目無尊長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雒清明笑着看向林晚鐘,前幾天還會在他面前耍賴的阿弟,現在卻用着如此正經的語氣和自己說話,讓他不由得有些吃驚,“我知道,你不用擔心。倒是你,什麼時候這麼成熟了?”
林晚鐘臉上有一絲别扭,“隻有你總把我當小孩。”
雒清明下意識想伸手摸摸他的頭,但又意識到兩個人距離有些遠,他又把手放了下來,“是,驚蟄也是大人了。”
宋卓然看着他倆,隻覺得自己是打擾兄友弟恭的外來可疑人員,站起身,低頭向雒清明示意,“陸兄,今日我就不打擾了,明天我還過來。如果你有什麼想說的,可以放心告訴我,宋某是京城人士,無心介入商會的恩怨,隻是想還友人一個清白,為死者平,讓生者明。”
雒清明知道他話裡的意思,隻是他現在還沒有辦法下定決心,隻能先含糊其辭,“我知曉了。這幾天如果還去茶館的話,記得替我和那說書人看個招呼,這麼久沒去光顧,是我禮數不周了。”
宋卓然才不管雒清明和那評書的是什麼關系,隻是點了點頭應下了,走之前,他還拍了拍林晚鐘,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幫着在雒清明面前說上幾句,讓這人趕快對自己放下戒心才好。
離開後,宋卓然又開始惦記遠在昆山的尚思年和齊飛,決意再寫一封信,最好能早早送到,兩封信一起,他們再忙,也總能換得一封回信吧。
思年敬啟:
張浦這邊一切安好,雒清明已經蘇醒,勿憂,勿憂。
雖未完全取得他的信任,但已經有些眉目,或許過段時間能拿到我們想要的。那些混混的來曆你們可知曉?隻聞他們勢力龐大,警局無可奈何,但你我皆明白,其出現和尋釁絕非偶然,順着這條線或許會有新發現?
近來無事,閑暇會去聽一聽評書,小時候在家那邊多聽七俠五義,現在聽了三國演義,想不到所謂出将入相、立國安邦也如此傳奇,許是評書有趣,兒時讀史,實在無聊,不如演義聽得精彩。
然已到昆山,不聽昆腔總覺可惜,不知有無機會與君同賞?不過為時過早,隻盼你我二人能順利結束諸多事宜,早早相聚,古人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此中滋味,近日飽嘗之矣,書短意長,翹企示複!
Lo, thus by day my limbs,by night my mind,
For thee,and for myself,no quiet find.
寬謹敬上
三月廿六日
看,我白天勞力,夜裡勞心。
為你,為我自己,不得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