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街是近幾年政府規劃拆遷的地方,昨天歲淮掉錢的天台就是其中的一棟老舊建築。
因為沒什麼人,歲淮跟周聿白用做自己的小金庫基地,兩個人時常找着什麼賺錢點子了,家離學校遠,就來這裡哼哧哼哧地幹。後來這地方被章盈還有其他幾人知道了,說這是周聿白和歲淮的小金庫窩藏點,也都跟着來。久而久之,就從兩人的小金庫基地變成了幾人小分隊的秘密基地,平時沒課的閑暇時候,三五個人就來這裡躺着,談談天,談談地,左右十七八歲的少年們都有一顆天馬行空的心,在自己的小小王國裡構建一個浪漫主義。
連着數天的夏雨,難得在今天清晨停了。雨後初霁,松軟的泥土夾雜着青草的清新。
怕沒晴多久又下雨,歲淮拉着周聿白早早出了門。
意料之外地沒看見那莽漢。
歲淮彎腰問了聲旁邊買上海青的阿婆,“阿婆,這個豬肉攤子今天怎麼沒開呀?”
阿婆眯着眼搖頭。
歲淮又問了一下,阿婆擺擺手說不知道。她回頭看周聿白,無奈地聳了下肩。
周聿白站在一邊,頭頂是樟樹葉,翠綠的葉尖兒上還墜着水珠,滴答一聲落在他肩膀上,暈濕了白T。他往裡靠了靠,看着歲淮一臉無助的樣兒,走過去拍了下她的肩:“你真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啊。”
歲淮:“什麼?”
“看着點兒。”
周聿白單手揣兜上前,半蹲下身,挑了一小捆上海青,有模有樣地掂了下:“阿婆,菜怎麼賣?”
“一斤十塊。”
“阿婆,不厚道吧,”周聿白懶洋洋地笑,“我前兩天買才一斤四塊。”
阿婆撇了撇嘴,咕哝兩聲“小年輕還聽懂”,報了個價格,周聿白還真把那捆上海青買下了,不過給的卻是十塊。見阿婆咧着嘴,他淡聲問:“今天豬肉攤怎麼沒人開?”
“小胡家裡有事兒,沒來。他老婆跟人跑了。”
周聿白撐着膝蓋起身,拎着菜走回歲淮身邊,“他今天家裡有事沒來。”
“聽到了,老婆跟人跑了嘛。”
歲淮視線向下。
剛将周聿白先買菜再問話的事迹看得清清楚楚她,豎起大拇指,直言佩服,“沒想到周大少爺人情世故懂得還挺多,”她點了點那捆菜,“你什麼時候來這裡買過菜?”
周聿白:“沒買過,剛來的時候聽到有人問了一嘴。”
“牛啊,順風耳。”
周聿白:“人今天沒來,接下來怎麼做?”
“明天再來看看吧,人家現在估計頭上長草煩得很。”歲淮拿過周聿白手上的菜,晃了晃,“正好還沒吃早飯,走,姐姐回家給你做大餐。”
周聿白聽到那聲“姐姐”,啧一聲:“反了你了。”
“叫哥。”他命令。
歲淮誓死不從。
“沒大沒小。”
歲淮切了聲,佯裝出耀武耀威的樣子,“你才……不是我哥。”
卻每一個字的發音都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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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的路上,陰雲密布,雷聲滾滾。
又是要下雨的勢頭。
周聿白打了個電話讓周家的司機來接。
兩個人排排站在街口等車。
中途章盈來了個電話,歲淮接通:“盈盈?”
“歲歲你錢找回來沒?”
“沒,那人今天沒來。”
“啊倒黴催的。”那頭的章盈不知道在幹嘛,刀劍的唰唰聲不絕于耳,還罵了幾聲“人頭被人搶了菜雞”。
她氣憤地關了平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一群菜鳥,自己打得跟狗屎一樣還怪我不專業!”
歲淮:“又打遊戲啊?”
章盈是個好學生,一個脾氣不好、不怎麼聽老師話、很有性格主見的好學生,可謂是壞學生的脾性,好學生的腦子,她一個人占了倆。
“不是我想打,這不是最近手頭緊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媽的德行。每回到了快要開學的時候就克扣我零花錢,說是我沒錢買這買那就能收心了。”章盈郁悶哀嚎,“我連新款的内衣都沒錢買啦!”
這一聲吼出來,吓得歲淮猛地捂住手機。
周聿白掃過來一眼。
歲淮瞪他,他配合地走遠了些。
确定周聿白聽不見了,歲淮才說話:“上回你發我的那款法式内衣?會不會太sexy了大姐,你買回來能穿嗎,體育課跑兩步别崩了。”
“我呸,人家質量好着呢,要不然一件能值那個數?”章盈生無可戀,“我要不是為了攢錢買内衣,我才不幹這陪玩的活兒。”
歲淮以為自己聽岔了,“什、什麼玩兒?”
“陪玩,就是遊戲陪練遊戲代打,比一般兼職來錢輕松點兒,看對方給你的什麼要求算價”章盈掰着指頭數了數,“我都賺了四百了,一個冤大頭,嘿嘿。”
歲淮愣了,“陪練有沒有什麼要求?”
“沒,就技術過硬,甲方爸爸可能會在下單之前看幾眼你的遊戲等級,技術操作,要是大佬的話立馬下單。”
挂了電話以後,歲淮心猿意馬。
周家的車停在街頭五米外,司機探出窗戶招手。
周聿白冷淡地點了下頭,回頭喊一聲:“歲歲。”
歲淮回神,“來了。”
“你們玩的那款遊戲叫什麼來着?”歲淮不常玩網遊,手機多半拿來刷刷視頻,逛逛公衆号,手機各種賺錢小tag,然後撺掇周聿白陪她搞錢。之前她看見章盈和周聿白玩過一款遊戲,不隻是他倆,小分隊的其他幾個人也經常一起開黑。
周聿白報了個遊戲名,“怎麼?”
“問問。”
“嗯。”周聿白沒多在意,拉過歲淮的手腕往車邊走。
男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樣。
少年的體溫真高,手掌心一片滾燙,握着歲淮的那塊皮膚也像是起了火。那股火星從皮膚滲進骨子裡,沿着血液慢慢淌進心裡,讓人為之悸動和顫抖。
歲淮看着拉住自己的那隻手,清冷好看,青筋若隐若現,有張力。
她垂下眼,不敢再看。
怕自己不小心露出那份禁忌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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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裡空空蕩蕩。
周聿白和歲淮上學的時候,家政阿姨每天住在這,跟倆小孩兒同吃同住,負責做飯和打掃。寒暑假直接回家,一般隻定時來打掃一趟,吃飯是歲淮和周聿白自己解決。
歲淮會做大餐不是吹的,她廚藝很好。
雖然從未放在台面上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