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以甯這些天也想明白了,裴回總是想要給她最好的,哪怕她拒絕。
所以,她現在不拒絕了,她給他一樣的理由,那麼,裴回也拒絕不了她。
因為這也是她的心意。
就像她拒絕不了他的心意,他也拒絕不了她的心意。
暫時的困難都沒有關系,他們一起努力,都可以跨過去。
裴回聽完溫以甯說的話,心中微動,收下了——
但用不用在他。
公寓裡隻有一些沙發、衣櫃之類的家具,但鍋碗瓢盆什麼的都沒有,到底有些空蕩蕩的。
而裴回之所以沒有提前把這些都買好,是因為他考慮到這是以後他和溫以甯要一起生活的房子,他想和溫以甯一起把該要有的東西添置齊全,一起布置屬于他們的家。
所以,兩個人看完公寓,把要買的東西列好清單,便相攜一起去商場。
兩個人原定先去買廚具,經過家具區的時候,裴回忽然停了下來。
溫以甯疑惑看他,裴回直接牽着她走到一張大床前坐了下去。
柔軟的床墊被壓下,裴回問她:“這張床怎麼樣?”
溫以甯不明所以:“可床不是已經有了嗎?”
裴回漫不經心地說道:“以後總是要換的。”
溫以甯以為裴回是嫌公寓裡的床舊,想換張新的,她摸了摸床,心裡浮上一個預估的價格:“這個,好像太貴了……”
裴回說道:“我有錢。”
“我倒是覺得小了點,還是要再大一點比較好。”裴回容色間露出幾分認真的若有所思。
溫以甯:“……”
溫以甯終于後知後覺地回過味來,她沒有回答裴回,她不想和他讨論這種問題,紅着一張臉跑了。
*
搬家那天是一個陰天。
裴回在出租屋裡沒有什麼東西要收拾的,簡單收拾一下很快就收拾完了。
溫以甯也才住了沒幾天,還沒來得及添置什麼東西,她當初拉着一個行李箱過來,現在要帶走的也隻有一個行李箱。
裴回敲開對面的門,想把鑰匙和這段時間的租金交給房東,卻沒想到,開門的不是白清秋,而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
男人一臉不耐煩:“有事?”
聽到男人說話的聲音,裴回立刻就知道了他是誰——
是那天和白清秋在房間裡吵架的她唯一的兒子。
“我今天退房,來還鑰匙。”裴回說明來意,“房東在嗎?”
男人直接從他掌心裡抓過鑰匙和租金:“她走了。”
“剛好我也想和你們說要搬走,以後這裡不出租了。”男人數了下錢,“這租金沒少吧?”
裴回一時沒反應過來男人口中的“走了”是什麼意思,直到男人說以後這裡不出租了,他像是忽然之間被猛的一根棍棒擊中後腦勺,整個腦袋都混混沌沌的。
男人見裴回不說話,看了裴回一眼,裴回這才慢吞吞地說道:“房東有記賬的習慣,你可以去查。”
男人對白清秋的這個習慣倒是清楚,他這個媽摳摳搜搜了一輩子,連買根蔥花了多少錢都要記賬。
“她……”裴回嗓音艱澀,“什麼時候走的?”
男人不甚在意地說道:“就在前兩天。”
裴回怔然站着,男人見他不動,問他:“還有事?”
裴回搖頭。
男人回到房間,關上了門。
裴回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許久,才折返回自己的房間。
離開的時候,裴回和溫以甯在對面房間的門口放了一枝白菊花。
坐上出租車,裴回最後回望了一眼這棟房子。
牆角枯萎的薔薇經了幾次春雨,重新生出了新葉和嫩芽,柔嫩的藤蔓沿着磚砌的圍牆攀爬而上,被生生折斷了一截,像畫在牆上戛然而止的線條。
裴回忽然想起第一次和白清秋遇見時的情景。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陰天,他剛在南郡大學報到完,漫無目的地走在這座陌生的城市。
然後,他看到一個老人被一輛疾馳的自行車撞倒在地。
一顆圓潤的橘子滾到他的面前。
騎着自行車的少年仿佛不知道自己撞到了人,并沒有停下,揚長而去。
而老人也沒有看那少年一眼,很平靜地從地上爬起來。
裴回撿起橘子遞給老人。
老人看了看他,接過橘子的時候忽然說道:“年輕人,我的腿剛才不小心摔傷了,你可以攙扶我一段嗎?我的家就在那裡。”
老人的手朝着灰色雲層堆積的方向指了指。
他說,好。
他将老人一路扶回了家。
老人打開門,臨進門前,叫住了要離開的他。
她問:“你有地方住嗎?”
她說:“這一整棟都是我的房子,剛好我對面那間房間沒人住,你要不要住?”
裴回住下了。
一住就住到了現在。
溫以甯柔軟的手和他牽在一起,裴回回眸,回牽住她的手。
“師傅,走吧。”裴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