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年個子很高,模樣俊俏,倒不似他們草原人的豪邁粗犷,反而唇紅齒白像個小白臉,跟身後的雪山金頂渾然成景。
徐佳喲總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但是她今晚多喝了幾杯酒,定定凝視了他好一會兒,也沒想起來這小白臉是誰。
那小白臉發現自己也在看他後,立刻低下頭,兩手筆直的垂在僵硬的身體兩側,抓着手機緊握成拳,活像個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
小白臉轉身就要走,一時沒顧上看腳下,冷不丁就撞上了旁邊的桌子。隻聽“嘩啦啦”一陣亂響,草地上登時狼藉一片。
熱鬧的篝火晚會頓時安靜了下來。
“哪裡來的愣頭小子,走路不看路啊,把我的酒杯和酒壺都打翻了!”一位兇神惡煞的大叔一臉怒意,一把抓住賀玉言的手。
小白臉聽不懂他口中的藏語,看着一地的“殘骸”,急的眉頭緊皺,面色通紅。
那大叔抽了根燃燒着的柴,借着火光看清了小白臉的長相,眼裡精光四現,臉上立時浮現出一抹賊兮兮的笑容,用蹩腳的普通話道:
“我認得你,今天剛來的。這樣吧,你在我家多住兩日,這事就這麼罷了。不然,咱倆沒完。”
小白臉忽的睜大眼睛,露出慌張之色。
這不明擺着訛人嗎,徐佳喲面含怒色,撥開人群走了過去。
緣分的畫布就此輕輕扯開,徐佳喲行走其中由遠及近,小白臉的面容漸漸清晰。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集。
徐佳喲欣賞了好幾眼小白臉驚異的帥臉,這才闆正臉看着兇神惡煞的大叔,手上使勁,愣是将他的手從小白臉手臂上拿開。
一瞬間,她瞥見身旁小白臉皺起的眉頭倏地松開了,但臉色卻比剛剛更失落了。
徐佳喲用藏語提醒道:“這位大叔,這幾個酒杯酒壺才值幾個錢,強買強賣可不是誠實的行為。”
這流利地道的藏語,讓那大叔一聽便知道眼前人是本地人。
他剛剛嚣張的氣勢頓時就減弱了些,但仍舊有些有恃無恐,借着酒勁把徐佳喲推到旁邊罵道:“要你多管什麼閑事,滾一邊去!”
小白臉忙扶住她,确認她沒事後,在她耳邊低聲妥協道:“算了算了,我自認倒黴,多住兩晚就是了,可别連累了你。”
徐佳喲擡起頭,逆着光,光暈恰好映在小白臉紅透了的耳朵上,宛如一副害羞的畫卷。
徐佳喲笑的有些蕩漾,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湊近他說道:“你放心,這事我一定給你解決。”
徐佳喲的氣息附在他耳邊,又熱又癢。
小白臉腳仿若粘在了草地上,一動不能動,目光緊緊的放在徐佳喲身上,耳垂的紅色一路蔓延至鎖骨。
“既然這樣……”
徐佳喲從從容容地撿拾起地上的碎片,眸泛冷意:“那我們明日就把這些拿去工商局鑒定,請他們幫忙定個價看看究竟價值幾何?”
兇神惡煞的大叔見她動了真格,自知再鬧下去吃虧的是自己,臉讪讪的,隻得息事甯人,憋着一口氣重新坐了回去。
“小白臉,你準備怎麼還姐姐這個人情……”
徐佳喲笑着回身,卻發現身後早已空無一人。
呵,這外鄉人,連句謝謝都不會說,真是沒良心。
第二日清早,賀玉言起了個大早,因昨晚那檔子事,立刻就将自己住的客棧退了。
昨晚為難他的正是這家民宿的老闆,賀玉言辦理退房的時候,那人還橫着個臉威脅道:“小夥子,你可想清楚了,現在是旅遊旺季,景區裡的民宿可都沒房。”
賀玉言冷着臉,睬都沒睬他,拿着行李箱一秒都不多停留,立刻就走了出去。
他昨晚就已認出,替自己解圍的女孩,就是自己昨日在火車上遇見的那位,想起她分别時說的話,一邊喃喃,一邊在手機上搜索。
“雲川……”
最後出來一家沒有評分,卻有很多好評的民宿,很多好評都放着和店家的合照,臉上的笑容滿滿。
賀玉言下意識地在合照裡去找一個年輕女孩,一直翻到了最後一條。
是她,就是她!
賀玉言眼眸一亮,臉上随即綻放一抹溫柔的笑容。
路上稍微結了點冰,不好走,一直走了三十多分鐘,賀玉言才走到地圖上的這家“雲川民宿”。
這裡已經是景區很外面了,前面停着兩三個車,瞧着生意不太好。
不知為何,站在門口的賀玉言覺得有點緊張,特意拍了拍衣服上灰塵,又打開手機前置鏡頭,仔細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儀表,深吸了一口氣,才僵硬的走了進去。
“您好,請問有人嗎?我要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