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顔鸢的掙紮幅度變小,于必放心下來,低頭繼續紮針。
又是一針刺進腕骨邊,陸宸感受到那脆弱的玉臂在他的掌心裡細細顫抖,不消一會,抖出一片汗濕。
“嗯…”顔鸢又無意識地痛呼出聲。
陸宸心疼極了,眉頭一陣陣痙攣地掣痛。
他的指腹輕摩着那塊因汗濕而顯得更加軟透的肌膚,也不管昏迷中的顔鸢能否聽到他的聲音,紅着眼睛自顧自地安慰着她說:“阿鸢,不怕,你就當是為了我,再堅持堅持好不好,再堅持一下,你和孩子最後都會平安的…”
“阿鸢,你一定要堅持,千萬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掌心裡的脆弱仍在抖動,但是幅度明顯小了許多。
見于必将最後一根針旋進腳踝的外側,陸宸松出一口氣,問:“于老先生,内子這算是針好了?”
于必沒有立即回複陸宸,他再次檢查了一遍自己針灸的穴位,确定沒有錯漏後,才尋了把椅子坐下,緩緩開口道:“陸大人,幸好貴夫人的症狀發現得及時,流出的血量并不算多,不然此胎真的難保。”
陸宸鄭重地點頭:“懂了,以後我會多加小心。”
“明日我再來針一次,貴夫人應該就無礙了。”
“多謝于太醫。”
兩刻鐘後,于必拔下插在顔鸢身上所有的銀針,向陸宸問了紙墨,坐在燈燭下給顔鸢開了個後續調養的方子。
将方子交給陸宸的時候,于必再三叮咛:“陸大人,夫人醒來之後,大人切記要囑托夫人心态平和,遠離驚懼,少碰那些來曆不明之物,不然下次出事,可能就不會再這樣幸運了。”
“多謝于老先生此番相救。”陸宸拱手長身一禮,說了不知是第幾次感謝的話。
于必回禮道:“陸大人客氣了,救死扶傷,本就是醫者之責,下官隻是做了應該做的。”
陸宸笑了笑,未在接話此事,他側首指了指外面的月色,提議于必在雨棠院留宿:“于老先生,現在天已平旦,行路不安,不如今晚老先生和随侍的醫僮就住在此處罷,正好明日離開前可幫忙内子再針灸看診一次。”
“好,那下官就不和陸大人客氣了。”于必看了眼仍在床榻上昏睡的顔鸢:“夫人這裡有什麼變故盡可去喚下官,下官必奉力相救。”
“多謝于太醫。”
陸宸讓夏平帶于必去安排住處,又叫人進來給顔鸢換掉衣裳和被褥,前後折騰忙完,小半個時辰飛快過去。
“你們先下去罷,我想和夫人單獨待會,一會你們再進來服侍。”陸宸将候在門廳的婢女們都遣了出去。
房間内回歸安靜,隻剩下陸宸和顔鸢兩人,突然卸掉緊張感的陸宸頹然地坐在床榻旁的太師椅裡,望着顔鸢腦後的烏色長絲出神。
若是今日他再晚回來一會,他們的孩子是不是就會這樣地沒了,她也可能命在旦夕之中。
他後怕地想着可能造成的嚴重後果,身上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層寒栗。
失去孩子可以,但是他不能忍受失去她,他喜歡看她安安靜靜的樣子,喜歡看她腼腆沖她微笑的樣子,喜歡看她在他身下淚水汪汪渴望憐憫的樣子,喜歡她給他豎的發,繡的衣,喜歡她的一切又一切。
他真的不能失去她!
各種瘋狂的思緒像茂盛的藤蔓一樣攀爬上心頭,陸宸想起他與顔鸢婚後一年多的種種,愈發覺得自己離不開這個嬌憨乖糯的小姑娘。
“簌簌。”
床榻上的顔鸢突然翻了個身,蓋在身上的被子也随着她翻身的動作卷在一起,露出裡面一節潤鼓腰肢。
陸宸從太師椅裡站起,打算把卷在一起的被子重新抻開蓋好。
卻不料當抓着松軟錦被的手指碰到顔鸢圓隆的腰腹時,他心底的那抹駭悸突然更盛,整個人鬼使神差地脫靴上床,隔着被子緊緊地摟住那個體态嬌小的可人兒,珍惜地嗅着佳人鬓間的發香,遲遲不肯松手。
感謝蒼天眷顧,他的阿鸢真的還在。
如果可以,他想這樣抱着她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