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鸢緊繃了兩天的内心終于有了一絲放緩,雖然心中的糾結還在,但是她已有了精神做其他事。
用過午膳後,她叫小杏指揮僮仆将庭院内外、花架房梁灑掃幹淨,又親自持了花剪修理廊庑下幾株薔薇的枝丫,明媚的下午很快便過去了大半。
眼見日頭西沉,顔鸢這才進了正室換衣服,等待陸宸下值歸來一同到扶香居用晚膳。
靖遠侯府的規矩,每日申時府上的人皆要聚到靖遠候和侯夫人所住的扶香居用膳。
但是直到未末,她都沒有見到陸宸的身影。
小杏有些擔心顔芙晚到會被侯夫人刁難,便遲疑地提議道:“小姐,要不我們先去扶香居罷。”
顔鸢稍有猶豫,但還是堅持要等陸宸:“沒事的,我們再等等。”
話音剛落,夏平的身影從雨棠院的遠處跑來。
“夫人,大公子派小的給您傳話,大公子說他今日公務繁忙,回不來侯府了,隻能勞煩夫人自己到扶香居陪侯爺和侯夫人用膳。”
原來陸宸今日要住在官署裡,顔鸢點頭知意。
陸宸現任刑部大理寺少卿,輔理大理寺各項案訟疑獄,故而有時碰到難解的案件,常會留宿官署。
顔鸢想起陸宸手上的燙傷,關心詢問夏平:“他的手怎麼樣了,有退紅嗎??”
夏平答:“回夫人,公子的手已經好了九成,再塗些藥就應無事。”
“好。”顔鸢讓小杏去把書房中的傷藥取出包好遞給夏平:“你在那邊好生照顧大人,莫要讓大人忙得太晚,他早些休息。”
夏平點頭:“是,夫人,夏平一定将夫人的叮囑帶到。”
接下來的兩三天裡,顔鸢具沒有見到過陸宸,每晚未時夏平都會提前到雨棠院報信,說陸宸今日不回侯府,然後顔鸢孤身一人趕去扶香居用膳。
這讓顔鸢有時恍惚覺得自己看到陸宸的劄記是上輩子的事情,而他們現在依舊是一年前那對新婚恩愛的夫妻。
第四日,未時剛過,夏平的身影如約而至,顔鸢這時正在院子裡看着小杏澆花,已經結了花骨朵的丁香還未綻放便有了淡淡的馥香,輕嗅在鼻尖很是好聞,正在低首擺弄花枝的顔鸢餘光見到夏平進來,轉身面向院門,問道:“夏平,大人今日也不回侯府?”
夏平搖了搖頭,道:“回夫人,公子今日回府,就是會晚些,大概申初下值。”
聽聞陸宸今日能歸府,顔鸢臉上露出淺淺的歡欣,她莞爾笑起,說道:“好,一會我自己去扶香居,你與大人回來的路上慢行。”
夏平躬身離開,顔鸢發了一會呆,也攏了袖子舀水澆花,臨到未末,才換了衣衫,帶着小杏慢吞吞地向扶香居走去。
路途行至一半,拐進一處長廊的時候,顔鸢在湖邊的偏亭下見到一對身影。
那是一男一女,背對着她的男子身着青色玉帶的官袍,身姿挺俊,英立如松,而男子對面的女子則杏眼含愁,如花嬌的秀靥上朱唇微抿,仿若是有莫大的委屈欲向男子訴說,那副楚楚飄零的樣子,很是惹人憐愛。
這對身影顔鸢認得,正是陸宸和顔芙。
他們好像已經說了一會,顔鸢窺到他們的時候,彼此正在告别。
顔鸢聽見姐姐對陸宸說道:“多謝大伯答應幫忙,顔芙感激不盡。”
陸宸則是身闆正挺地回禮:“世子夫人客氣了,明日旬休,我從靜土庵歸來,就去問問這件事,盡快給世子夫人答複,夫人千萬勿多慮。”
顔鸢沒有聽出什麼頭緒,心中不免得生出疑窦。
姐姐托陸宸辦什麼事情??陸宸又為何這麼着急,哪怕是旬休都要去辦??
她本欲向前再行幾步聽聽他們之間的對話,沒想到翹頭繡花鞋剛一離地,那兩人已然分開,背對背向着兩個方向離去,姐姐像是有急事的樣子,腳步很快地穿過茂密的斜竹林,消失在一道白色的圍牆之後。
顔鸢愣了會,想了想,也準備走開,就在這時,她看到陸宸忽然頓住前行的步子,回頭盯着身後的地面看了好一會。
他行回原來站着的位置,壓着衣擺彎腰撿起一個東西。
有流蘇從陸宸修長的指間落下,微風拂過,将它們纏在陸宸的腕間,顯得陸宸的手骨更加修美。
那是一個蓮花形狀的荷包,黃粉的配色很像閨閣女子佩戴的樣式,應是姐姐顔芙身上的東西。
顔鸢的胸口驟然發悶。
荷包是女子的貼身之物,若是被人撿到定然是要私下聯系交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