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聽聞這件事後,宋玉滿便一直思索,似着魔般停不下來。
前些日子,文琰哥哥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一句一字自己都是比對的上的,再加上方才他叮囑自己一定要去,會等自己,宋玉滿心砰砰跳,不覺漲紅了臉。
轉兒打小便在宋玉滿身邊伺候,目睹世子殿下對姑娘的關心照顧,亦目睹姑娘的心一步步淪陷。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轉兒自然看得出,世子殿下對姑娘并無男女之情,未免姑娘繼續深陷,于是道,“這世子殿下也是古怪的很,昨兒個喜歡那個,今兒個喜歡這個,不管做什麼總愛嘗個鮮,現在竟然要成親,隻怕也是一時心血來潮,當不得真的。”
宋玉滿瞥她一眼,“你又知道什麼。”
轉兒道,“小姐同世子殿下做了這麼多年朋友,還不了解他的脾氣嗎?縱是稀世珍寶,不過三兩日興趣也就淡了,眼下,指不定從哪裡聽了段瘋文,就吵着要成親呢,偏王爺和王妃寵着他,若真給他娶回家,豈不害了那小姐一生。”
趙文琰曾向宋玉滿訴說自己的煩惱,所以,宋玉滿笃定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并非一時心血來潮。
回家後宋玉滿仍一副心事模樣,轉兒會意,故而問道,“小姐可有想過自己的終身大事?”
宋玉滿臉頰發燙,“你這丫頭,是着魔了不成,一整天的都在想些什麼。”
轉兒道,“我這也是為小姐着想啊,姑娘已經到适婚年齡,别說姨娘已經不在,便是姨娘還在,您的婚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老爺是不管這事的,您的婚事還不是夫人說了算,若是依靠夫人,小姐能得什麼良人?若是将來嫁給一個混賬東西,指不定過什麼水深火熱的日子呢。”
宋玉滿雀躍的心思散了些,“婚姻大事,那裡是我自己能做主的。”
轉兒道,“雖如此,到底也該心中有些計較才是。依我看,小姐的婚事甯可低嫁,莫要高攀。”
這說法與宋玉滿心中所想相向,她心中自是有些不樂意,問道,“為何?”
“這世間,有幾個男人是守着一個女人過日子的,縱然娶個仙女回家,不過兩三年便抛之腦後了,新人進門,舊人隻能受冷落,若有娘家撐腰還好些,小姐可找誰撐腰呢?沒有夫君的寵愛,又沒有娘家撐腰,将來的日子可怎麼過?”
轉兒繼續道,“所以我才說,小姐不如低嫁,找個踏實本分的,最好讓老爺在他的部下中給小姐選個夫婿,日後的日子總不會太難過,您說呢?”
宋玉滿并非正妻所生,乃是庶出,身份自然比不上嫡出的姑娘,所以轉兒說的那些她都懂,可她心中亦有所想,如何甘心就這樣嫁人。
轉兒歎道,“人人想嫁得高門,又豈知那高門是那麼容易進的嗎?進入高門的日子也未必如自己想得那般美好。”
宋玉滿笑罵,“這丫頭,自己還沒成親呢,說起成親過日子來,就這般頭頭是道了。”
轉兒道,“我是真心為小姐着想啊。”
宋玉滿攜了她的手,“我自是知道你是真心為我着想的。”自娘離開後,轉兒便是她最親的人了。
宋玉滿的目光悠遠,轉兒,你有所不知,若我沒有遇到文琰哥哥,可能真的會如你所說,找個老實本分的人嫁了,可是上天讓我遇到了他,我如何能放手。
宋玉滿想着那日趙文琰說的話,心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燒,整個人平靜不下來。
上天待自己不薄。
宋玉滿這邊思緒流轉,轉兒何嘗不是,隻盼着小姐能把自己的話聽進去,免得将來傷心難過。
到了王妃生辰這日,宋玉滿精心打扮一番,再三檢查為王妃準備的禮物後這才出門,遠遠瞧見在大門口迎客的趙文琰,不知為何,心中有些慌亂,停足不前,她一面整理發髻一面問轉兒道,“發髻可有亂嗎?”
轉兒左右瞧瞧,“沒有亂。”
宋玉滿又道,“我可有哪裡不妥?”
轉兒笑道,“小姐今兒個是怎麼了?雖說是王妃,隻當作長輩便是,該有的禮數做足,其他事情皆與我們無關,無需緊張。”
“玉滿?”
聽到有人叫自己,宋玉滿擡頭看去,羅紫笙自馬車的軒窗看到自己,“怎麼站在這裡?看你神色不甯,莫不是丢了東西不成?”
她走下馬車,對李貴道,“你先回吧,我和玉滿一起走過去,宴會結束你再來接我。”李貴趕車離開。
宋玉滿借口道,“我一個人有些緊張,正想着找個人一起進去呢,可巧你就來了。”
羅紫笙笑道,“為何緊張?”
宋玉滿臉皮一燒,“到底是王府,王妃的生辰宴,我可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
羅紫笙早已把王爺王妃為世子選兒媳婦的事情看開,心中沒有宋玉滿心中那些顧忌,她道,“隻當是參加長輩的生辰宴,這麼一想是不是就不會緊張了?”
宋玉滿擠出一抹笑,“走吧。”
趙文琰看到兩人,笑着迎上來,“怎麼一起來的?是約好的嗎?”
羅紫笙道,“偶然遇上,便一起走了。”
趙文琰做個請的姿勢,玩笑道,“兩位貴客撥冗前來,王府蓬荜生輝,快快裡面請,今日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兩位姑娘見諒。”
羅紫笙笑道,“文琰哥哥何時這般謙虛起來了,王妃的生辰宴豈是一般人能來的,若非文琰哥哥,我們如何能入王妃的宴,能來已是我們天大的福分,哪裡還敢置喙什麼,隻盼着在宴會上不要行錯言失才好。”
她這句雖是玩笑,卻也有幾分真在其中,安樂王妃,皇親國戚,羅紫笙和宋玉滿兩個庶女,若非同趙文琰有交情,是沒資格來的。
趙文琰不贊同道,“你可是參加過陛下壽宴的,我母親的生辰宴自然也來的。”
羅紫笙道,“去陛下壽宴是托二姐的福,若非二姐獻藝,我那裡去的。”
趙文琰笑道,“那今日就當是托我的福吧。”
羅紫笙笑道,“是啊,還要多謝文琰哥哥呢。”
趙文琰做個請的姿勢,“兩位姑娘,請。”
前廳,主客落座,相談甚歡。
王妃看到趙文琰進來,問道,“你怎的也進來了?不是讓你在門口迎客的嗎?”
趙文琰道,“父親托我件事,我竟給忘了,正要去呢。我已經吩咐有鳴在門口迎接貴客了,母親放心便是。正好,我給母親介紹一下,這位是羅将軍之女羅紫笙,這位是宋将軍之女宋玉滿。”
宋玉滿和羅紫笙齊齊向王妃行禮。
“好好,快入座吧。”王妃不動聲色打量羅紫笙,一襲桃紅色衣裙,風姿綽約窈窕庶女,眉目含笑落落大方,是個美人,正欲開口問幾句,又想到兒子的囑咐,不可唬着他的嬌人,随即作罷。餘光看到仍站在一旁的子兒,不客氣道,“不是要找書嗎?還站在這裡作甚?”
這邊,趙文琰退下,那邊,羅紫笙和宋玉滿已經入座,剛入座,羅紫笙便驚喜的發現,自己一邊是宋玉滿,另一邊是林蕊,俱是熟識之人,不由心中放松許多。
林蕊雖說是羅青梧的朋友,然每次兩人見面,羅紫笙都在,林蕊對娴靜溫婉的羅紫笙也頗有好感,見她入座,便探過身子道,“你姐姐的傷如何了?”
羅紫笙道,“多謝林姑娘挂念,已經好多了。”
林蕊抱怨道,“我本打算去看望她的,因前幾日找東西時不慎撞到花瓶,摔了個粉碎,那花瓶母親很是喜歡,我被唠叨半日不說,還被罰十日不準出門,若非今日來參加王妃的生辰宴,我還悶在家裡呢。你回去告訴青梧,待我能出門了便去看她。”
羅紫笙一一應下。
或是伸着脖子說話不便,林蕊離座來到羅紫笙身邊,湊至她耳邊低聲道,“王妃這宴會不簡單,你可有聽到嗎?”
現下,怕是滿京中皆知王妃這生辰宴醉翁之意不在酒了,羅紫笙自然也聽說了,她輕聲道,“聽說是王爺和王妃看中誰家姑娘,想要人家做兒媳,因此,辦了這宴會,好讓世子殿下見見這位姑娘,詢問他的想法。”
林蕊皺眉,“為何我聽說是王爺和王妃嫌世子整日鬥雞走馬不做正事,怕他惹出禍來,因此,想讓他早日成親,找個人來管束他呢?可是連誰家的姑娘也選中了嗎?”
羅紫笙心下思忖,事情竟是這樣的嗎?道聽途說得來的事情終究是信不得。
林蕊道,“以訛傳訛,事情究竟如何,怕是沒人知曉喽。”
“總歸是要與世子殿下擇妻的。”說法雖有不同,其目的大差不差。
林蕊道,“不知那位姑娘會被選中。”
羅紫笙笑道,“或許是林姐姐呢,王爺世子,尚書之女,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林蕊吐吐舌頭道,“若真是我,那我便阿彌陀佛了。”
羅紫笙笑問,“是高興的阿彌陀佛,還是煩惱的阿彌陀佛?”
林蕊察覺到羅紫笙打趣她,笑在她腮上擰了一把,“死丫頭,竟然打趣起我來。”一面說着一面回到自己座位。
席間,更有人為能在王妃心中留個好印象,自薦才藝,王妃應允,待一個表演完,自然也有不甘心的續上,王妃的生辰宴倒成了姑娘家的才藝比拼賽。
王妃笑道,“還是女兒好啊,說說話逗逗趣,挑胭脂钗環,也有人商量,真真是羨慕那些有女兒的父母,偏我隻生了一個兒子,那天心情好,精心裝扮一番,也是無人懂,唉,我隻盼着文琰能早日成親,新媳婦進門,我也不會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