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上下打量一番,覺得他們不是壞人,才點了蠟燭,迎他們進門:“二位,莊戶人家條件簡陋,你們不要嫌棄。我家裡隻有我和老伴兒,另外一間屋子常年沒有打掃,二位在此稍後,老頭子去簡單清理一下。”
老婆婆起身給他們下面條吃,還要麻煩人家打掃屋子。
本來借宿已經十分叨擾,能住下已經很不錯了。
許若愚和江尋忙說:“無礙,我們自己打掃一下就好,住一夜就走,能睡覺就行!”
老頭老太太都是講究人,讓他們坐下,自己去忙活。
許若愚和江尋面面相觑,别說許若愚,江尋這樣的老江湖也沒見過這樣的莊戶人。
片刻後,老太太端着兩碗撒了蔥花的面條過來,熱騰騰的湯面散發着醬油和蔥花的香氣,許若愚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十分感激:“謝謝婆婆!”
老頭此時也從廂房裡出來:“二位,房間已經收拾好了,你們别嫌棄。”
許若愚和江尋忙放下筷子:“不嫌棄不嫌棄!您太用心了!”
吃飯時,江許二人了解到,原來這二位原來也是書香門第,并不是莊戶出身,隻是後來家産被占,不得不出來讨生活,子女也因為要還債,都出去想辦法掙錢了。
許若愚聽到他們的遭遇,對那豪強不由得義憤填膺起來:“太過分了!哪有這樣的事!婆婆,你們不要難過!你們說的那人在哪兒,我們去幫你們把家産要回來!”
江尋想攔,卻沒能攔得住她那張快嘴。
他隻得心裡搖頭歎息,往後在路上,這樣的不公道之事不知道還有多少,這傻丫頭什麼都要管,以後可怎麼辦。
可許若愚已經攬下了差事,他自然也不能不管,于是笑着說道:“老先生,夫人,我們二人雖不能保證能将二位的家産都拿回來,但取回一部分應該不難……”
兩位老人已經高興得熱淚盈眶,不住地感謝他們。
許若愚仿佛已經幫到他們一般,笑得見牙不見眼。
進了廂房,二人看到屋子被收拾得幹淨整潔,床上的被褥也是新曬的,溫暖蓬松,可見這二人之前确實都是體面人。
江尋一撩袍子在床沿上坐了,許若愚也累得腳疼,打算早早休息,卻被江尋拉到床對面的條凳上。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皺着眉低聲說道:“以後像盧老先生這樣的事還有很多,難道你要每個人都幫不成?”
許若愚覺得他說得很奇怪:“我今日才得知你武藝不俗,可江湖人士既有能力幫上一把,為何不幫?更何況若非盧老先生二人收留我們,我們今晚就要露宿街頭了,那些等着抓你回去換賞金的人說不定還在附近,難不成你還想去見錢百萬?”
江尋聽她語氣裡半含酸意,遂不再辯解,這時候若是再說什麼,定是要吵起來的。
“那你打算怎麼幫盧老先生?”江尋轉移話題。
方才他們打聽得占去他們财産的是湖縣大紳陸懷仁,此人心狠手辣,不僅對他們下了手,還有不少田戶,都被他占去了良田,原本靠田地度日的他們現在隻能出去讨口子,十分凄慘。
許若愚聽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當時就把那姓陸的拉出來鞭屍。
許若愚顯然沒有思考這個問題,讪笑着說:“你不是在這兒嗎?我都聽你的!”
江尋搖搖頭:“這次我可以幫你,但你得答應我,以後不可這麼沖動,若是遇到你我都解決不了的事,咱們就都得交代了,你知道嗎?”
許若愚初入江湖,根本就不懂得江湖兇險,若是讓她知道人心險惡……
算了,她又沒有武功,還是不要輕易嘗試了。
“我有武功,你沒有,況且我現在的處境也并不容易,你也看到了,有那麼多人想要抓我去換賞錢,咱們還是能低調就低調些,若是你覺得有非幫不可的人,也得先跟我商量商量,而不是自作主張。”
許若愚思忖片刻,鄭重地點頭。
方才确實是她有點沖動了,一則今日剛剛知道江尋有武功,她氣江尋欺瞞她,想給他找些事做;二則被别人幫了忙,又得知人家陷入困境,若是沒有能力相助也就罷了,明明能做點什麼而不伸出援手,會讓許若愚産生愧疚感。
“好了,趕緊睡覺吧!明日還得去湖縣!咱們的行程又被拖緩了。”
江尋分明是沒帶着情緒說這句話,許若愚卻感到愧疚起來。
唉,自己真不該沒事找事。
江尋将自己的袍子脫去,許若愚連忙想要接過來替他疊好,江尋卻轉了個身,自己拍了拍衣袍,拿帕子擦了擦條凳,才仔細将衣袍放上去。
許若愚暗地裡撇撇嘴,自覺地爬到裡頭那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