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遠目送徐佳甯離開後,就轉身繼續往前走。
終于可以一個人呆着了,不必講話,不必有任何的表情。那個抽煙的人仍站在原處,不知為何,她心中隐約感知到,那不是個陌生人。
這條小徑不算寬,那人就站在道路旁,她無法不看到那個人。她慢步向前走着,心中隐生了想要原路返回,重走另一條路的沖動,然而那太幼稚了。
離那人約莫五米時,她不得不看了一眼。然而這一眼,她就對上了他的眼神。他指間的煙依舊燃着,他并沒有去抽,隻是在看着她,像是在等待她一般。
這五米,她走得格外艱難,走到他面前時,她已經能微笑着跟他打招呼了,“老闆晚上好。”
肖華看着她的假笑,以及這個稱謂,他很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從沒有過任何親密的舉動,而剛才那個男人,親昵地摸了她的頭。肖華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她卻沒有抗拒。
肖華不想知道她以何種眼神看向那個男人,可顯然,他們看上去是同一類人,年紀相仿,可以很輕松地相處。
他無法問那人是誰,你們是什麼關系,為什麼會摸你的頭。
“那是什麼?”
見他的眼神落在自己手上的包裝袋上,孟思遠回答了他,“是打包的雞爪。”
肖華看着她,“是你曾經加班時常吃的雞爪嗎?”
“是的。”
肖華心中一陣煩躁,他知道自己搞砸了這件事。工作上,搞砸了就虧損,幾乎都在他可以買單的範圍内。而對她,他不知道。
即使知道借口有多扯淡,他好像也隻能先說出口,無法不先去面對下午的事。
“抱歉,下午你進來跟我打招呼時,我正在想其他事,沒反應過來。”
“沒事啊。”孟思遠笑了,“我也經常這樣,腦子裡想事情時,對旁邊人的反應都會慢半拍。”
她很貼心地幫他圓謊,退回到盡職下屬的位置,保持着合适的距離感。
肖華不知道該怎麼辦,此時他說出的任何話,在她這的可信度很低,都會被當成借口。自我解釋的時機不對,他更不敢越界了讓她對這份工作有顧慮。
肖華将煙蒂丢進垃圾桶,回頭看了她,“走吧。”
“好。”
她一句話都不講,肖華隻能若無其事地與她照常說話,“時差倒好了嗎?”
“嗯,倒好了。”
旁邊的噴水池以夜繼日地工作着,見她的目光向前看去,肖華随着看去,夜空上已挂着一輪圓月,平日裡沒什麼賞月的心思,他才想起元宵剛過。
他問了她,“昨天吃湯圓了嗎?”
“吃了。”
“什麼餡兒的?”
“芝麻。”
她隻有問有答,一句都不多說,也不多問。
肖華看着她,“你不是說給我帶巧克力嗎?”
孟思遠向他歉然一笑,“抱歉,旅行匆忙,我沒顧得上。如果您想嘗一下,回頭我上淘寶找找。”
“别用您,可以嗎?”
“好,抱歉我忘了。”
見她這一副把他這句話當任務來執行的認真樣,肖華真不知該怎麼辦。她已如銅牆鐵壁,不給他半點觸碰的可能。
而她像是極度不願與他呆在一處,兩人走到酒店門前時,旋轉門不停地轉動着,轉到面前的隻剩了半扇,肖華見她就要走進去時,他下意識就拉住了她,“等一下。”
他緊握着自己的手腕,孟思遠皺了眉看他,“放開。”
肖華才反應過來自己抓的是她的手腕,她終于有了真實的表情面對自己,這樣的不情願中還帶着嫌棄,他不由得去想,她剛才呢,被摸頭時,是不是笑着的呢?
他松開了手,“抱歉。”
又一扇全然敞着的門轉到面前,孟思遠走了進去,而旁邊的人也一同進來。
幼時剛識旋轉門時,她充滿好奇的新鮮感,樂此不彼地進出許多趟,像是在兩個世界裡切換。從外面的時空進入,封閉着随之旋轉,透過玻璃門看到内裡的富麗堂皇,再出來時,已是置身另一個時空。
一扇格子裡,兩個人并不擁擠,而在這封閉空間裡,卻是有種無可遁逃的包圍感。她的鼻翼間,是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手腕上,是他殘留的溫意。而他,聞到了她身上一絲若有若無的木頭味,那應該是香水,大概率來自她的發絲。他不喜歡這個味道。
兩人相對無言,随着旋轉門向内走着。
走進大堂,人來人往,孟思遠加快了步伐。然而不論她走得有多快,他總是跟在了自己身邊。
直到進入電梯間,有了旁人的存在,她心中的不耐煩才得以緩解。
兩人不在同一樓層,她先出電梯。她禮貌地向他道了句晚安,沒有等他回答,轉頭就離開了。
翌日,孟思遠照常工作,甚至是感激工作,能幫她轉移注意力。
即使低落,都要先打起精神将工作完成,也不算浪費時間。
她午飯是與劉嘉欣一同吃的簡餐,一頓飯時間,兩人談了大半的工作。
聊完正事,劉嘉欣看着正在喝咖啡的她,“老闆上午剛離開,又去出差了,簡直是不嫌累。都别說我精力比不上他,就算比得上,也不一定想過他那樣的生活。”
孟思遠放下了杯子,“每個人性格是不同的。”
劉嘉欣看了眼她,“其實他挺不容易的,早年止疼藥當飯吃。他還挺有經驗的,說要在疼吐之前把藥吃下去,不然藥都會被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