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卓認真打量着她,良久,他歎了口氣,“如玉,阿兄帶你離開建康吧,我們阮氏是大山的兒女,不該被困于鬥室之内,阿兄教你使劍,教你騎馬,阿兄帶你去聽草原上的風聲,去看永不落的太陽,不要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
阮如玉聽見他的話,眸中浮出憧憬的光芒,可她還是搖了搖頭,“阿兄,我有我的事情要做,我必須留在建康,和他們殊死一搏。”
“為什麼?”
“阿兄,你有心上人嗎?”
阮文卓一怔,他點了點頭,“有。”
“如果她含冤而死,你會怎麼辦?”
阮文卓的手下意識地搭在了寒羽劍的劍鞘上,“自然是揪出背後之人,給她報仇。”
阮如玉輕聲道,“我留下來,就是為了給他報仇。”
阮文卓聞言默了默,他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好,阿兄陪你。”
阮如玉側首看他,“那你的小師妹怎麼辦?”
“什麼小師妹。”阮文卓背過身去,耳朵根有些發紅。
阮如玉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她不是你的心上人嗎,你陪她來了建康,如今卻要讓她一個人回十步門,她豈不是要生你的氣?”
“胡說八道,她是十步門的劍客,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阮如玉長長“哦”了一聲,她趁他不備,從他腰間扯下一枚玉髓梳篦。
“喂!還給我!”
阮文卓劈手欲奪,阮如玉一個閃身,輕松躲開了。
“我聽父親母親說,阿兄可是從來都不梳頭的,既然不梳頭,阿兄為什麼随身帶着篦子呢,這上頭的雕花紋絡還這麼精緻,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東西,除了那位小師妹,還能有誰?”
阮文卓眸光黯淡,他從阮如玉手中拿回梳篦,低聲道,“她是魏人,我們不可能在一起的,如玉,這樣的話,你以後不要再說了。”
“魏人?”阮如玉愣了愣,“你怎麼會認識魏人?”
“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慢慢和你解釋吧,簡而言之,一開始我并不知道她是魏人,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師傅恨她隐瞞了真實身份,讓我清理師門,可我們同生共死多年,我如何能忍心下這個手,索性,就和她一起闖蕩江湖了。”
阮如玉有些無語,“你師傅可真倒黴,好不容易教出來兩個徒弟,結果都跑了。”
阮文卓歎氣,“我也是沒有辦法,若是以後再見到師傅,我再向他磕頭請罪吧。”
阮如玉想了想,問,“她喜歡你嗎?”
“應該是喜歡的吧。”
“那就好!”阮如玉咧嘴一笑,“阿兄,你要是喜歡她,你就娶她!”
“你不介意她是魏人嗎?”
阮如玉搖頭,“人活一世,能遇到一個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人是多麼不容易,何必還在乎這些呢?阿兄,你一定要珍惜。”
“嗯。”
“什麼時候請這位花女俠來府中坐坐,我這個做妹妹的也得盡盡禮數不是?”
阮文卓瞥她一眼,“你是真不怕死啊,我不是都和你說了嗎,十步門下了刺殺你的重金懸賞,而花姹正是十步門裡的劍客,你不怕她?”
“我怕什麼呀。”阮如玉拍了拍阮文卓的肩膀,“有阿兄罩着我,我誰都不怕!”
“少來這套。”阮文卓把她的小手扒拉開,一臉嫌棄,“話說,你怎麼會得罪十步門呢?”
“我都不知道十步門是幹嘛的,談何得罪?”阮如玉說到此處,突然頓了一頓,“阿兄,這個十步門設在大魏,那麼十步門的門主也是魏人嗎?”
“似乎是吧。”
阮如玉若有所思,“我并未得罪過大魏,他們為何要殺我,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這朝中有人和大魏勾結,這才派了十步門來取我的性命。”
阮文卓的神情立時變得嚴肅起來,“你的意思是,有大梁官員同北魏暗通款曲?”
“阿兄,你還記得三年前的太子遇刺案嗎?”
“略知一二。”
阮如玉垂眸凝視着腳下化開的雪水,“他死在江北,那個地方和北魏離得很近。”
阮文卓斂眉思忖,“三年前,十步門的确派出去了一撥人,不過花姹并不在其中,所以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去做什麼的。”
“阿兄,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她,我想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這樣吧,三日後,我約你們見一面,你想好要問什麼,到時候一并問她就是。”
阮如玉喜不自勝,“阿兄你真好!”
“好說好說。”阮文卓向她伸出手,“嗯?”
阮如玉沒明白他的意思,她擡手和他擊了一掌,“謝謝阿兄!”
“你阿兄好不容易回來了,你這個做妹妹的還不趕緊命人設下宴席,給我接風洗塵?”
“嗷,我明白了,阿兄你别着急,我這就去。”
阮如玉笑着揮了揮手,轉身走了。
阮文卓望着她的背影,忙又補充道,“好酒好菜!别忘了!”
半晌,他才聽見她帶着笑的聲音,“阿兄,我困了,先去睡了,廚房裡有熱湯,你要是餓了,自己去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