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教誨的是,妾身都記住了。”
“裴義在家養病的這段時間,和誰走的比較近呀?”
“義兒這幾日不怎麼着家,妾身也沒留意他去了何處,不過今日,阮氏之女阮如玉倒是來府中找過他,可他們具體說了些什麼,妾身就不知道了。”
“阮如玉?”賈太後輕聲呢喃,“這個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呢,哀家仿佛聽誰提起過。”
周寺人道,“娘娘您忘了,她是先太子的許嫁之人,當初還來宮中拜見過您呢。”
“哦,哀家想起來了,後來襄陽王舉薦的那位也是她吧。”
“是。”
“還真是個不安分的,阮,如,玉,她家可有誰在朝為官呀?”
“阮氏一族自诩清流,三代之内并無在朝之人。”
賈太後歎了口氣,“這倒是不好辦了,哀家倒還不屑于對一個小女孩動手,裴夫人呀。”
“妾身在。”
“你們兩家關系一向不錯,你若是見到了她,也該提點着些,女孩子家家的就該繡繡花呀,彈彈琴呀,怡情養性,也就是了,何必非要涉足朝政,到最後,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賈太後說話時的語氣輕飄飄的,可吐出來的字卻是寒如冰霜,鋒如刀劍。
季詩婕面上驚慌,“太後娘娘明鑒,我們兩家雖然交好,那也是裴郎和阮氏家主之間的交情,阮家夫人并不喜歡妾身,阮如玉所為,可和妾身一點關系都沒有呀。”
賈太後淡淡一笑,“你慌什麼呀,哀家又沒斥責你,哀家知道,這件事和你沒什麼關系,不過是托你捎句話罷了。”
季詩婕為難道,“怕就怕,她不聽妾身的呀。”
賈太後解下鎏金紋銀花鳥纏枝香毬,擱在唇邊輕輕一吹,裡面的那點螢螢微火頃刻間便熄滅了,她幽幽道,“那,就怪不得哀家了。”
季詩婕見她面色不善,連忙尋了些别的話頭,“太後娘娘,元日将近,今年的阖宮夜宴,皇上還是要交給襄陽王去辦嗎?”
“嗯,北魏使臣眼下還在建康,皇上的意思是邀請他們共迎元日,所以特意叮囑,叫襄陽王好生操辦,不要失了大梁的臉面。”
季詩婕揣度着賈太後的心思,試探道,“自從太子死後,襄陽王這幾年可是得意風光的很啊,不知,太後娘娘是否屬意他為太子呢?”
“這樣的事,自然全憑皇上做主,哀家哪裡曉得。”
“娘娘說笑了,阖宮中人,誰不知道皇上最聽太後娘娘的話了,娘娘若是想立誰為太子,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賈太後打量着她精緻的臉龐,似笑非笑,“怎麼,這是替你夫君來套哀家的話?”
“裴郎哪懂這些呀,不過是妾身怕他看不清大局,沒得折損了自己,這才來求娘娘示下。”
“放心,莫說你家那位并無過錯,即便是有,皇上看在先皇後的份上,也斷然不忍苛責的。”
“皇上是皇上,太後是太後,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妾身還是更在意太後娘娘您的意思。”
“哈哈哈,裴夫人還真是直言不諱呀。”
季詩婕笑而不語。
“你既然提了,哀家倒還真有一件事情叮囑你。”
“太後娘娘請說。”
“裴義的命,哀家留着還有用,你不要自作主張,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動手腳。”
季詩婕忙道,“妾身一切都聽太後娘娘的。”
賈太後擡指輕叩額間花钿,似是有些乏了。
季詩婕觀其形狀,起身作辭,“若無事,妾身就不叨擾娘娘安睡了。”
“嗯,你去吧。”
“妾身告退。”
周寺人扶賈太後回了内室,之前的那名男子果然還在榻上等她。
男子肌膚白皙,唇如點朱,他對賈太後笑了笑,“回來了。”
賈太後看着他,臉上難得露出放松的神情,她上前挨着他坐下,纖纖玉指輕輕攀上他的臉頰,“哀家竟不知,這世間還有此等絕色之人。”
“小人蒲柳之姿,不過是博娘娘一笑罷了。”
“難為杜卿了,他這差事辦得極好。”
“杜大人一向忠心太後,自然是不遺餘力,隻求娘娘能長樂歡喜。”
“歡喜呀,哀家見了你,自然是歡喜的。”她勾唇一笑,“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卑賤,哪裡配有名姓,太後娘娘若不嫌棄,賜小人一個名字可好?”
“好啊,讓哀家想想……有了,你以後就叫‘寰’吧。”
“不知是哪一個‘寰’字?”
賈太後笑靥如花,“還有哪個‘寰’呀。”
男子連忙跪倒,“皇上之名,小人萬萬不敢用啊。”
“怕什麼。”賈太後的呼吸聲撲在他的耳側,“哀家護着你。”
男子伏在榻上,不敢言語。
賈太後扶起他,她的指尖緩緩滑至他的唇邊,“說吧,杜卿他想要什麼?”
男子含住她的指尖,輕聲道,“杜大人想要娘娘幫忙殺一個人。”
賈太後挑了挑眉,“殺誰?”
“阮德之女,阮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