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勝頓時來了興趣。
他傾身向前,“你的耳飾是從哪裡來的?”
炭治郎愣了,“這是家父傳遞給我的,據說是我們家祖傳的紀念物。家父在世時,沒有一刻将它們摘下。”
祖傳的東西?嚴勝念了幾遍竈門炭治郎的名字,越念越覺得熟悉——此時緣一開口了,“炭吉?”
哦,是了。
嚴勝面無表情地想。
他記起了竈門這個姓了。
——這不就是緣一上次不願意處理家裡的事務,偷溜出去玩,偶遇被鬼襲擊的一家人,保護了他們之後還跟着住到人家家裡,呆了小半個月的——
竈門一家嗎?
這麼多年之後居然還活着啊。繼國嚴勝皮笑肉不笑,從他的打聽來看,繼國的姓氏可是完全失傳了,雖然有兩個世界不同的原因,但多多少少還是讓人有點生氣吧?
嚴勝完全沒掩蓋自己的不爽:“你上次離家出走收留你的那家?”
緣一僵住。
他方才還有點“看到了故人後嗣”的欣喜感,此時瞬間變得心虛,整個人像蔫掉的植物一樣貼在嚴勝身旁,“兄長,我錯了。”
“錯哪了?”
“我不該偷溜出去,讓兄長擔心……”
坐在對面的炭治郎目瞪口呆。
眼前這個一臉委屈,緊緊貼着繼國嚴勝不放的人,真的是那日一刀就斬斷風柱閣下日輪刀的人嗎……
強忍着違和感,炭治郎勉強露出微笑,“原來您認識我的祖先,那……”
等等,那火之神神樂,在對戰累時,瀕死記起的劍術技巧——
難道繼國緣一會知道?
炭治郎還來不及高興,正要發問時,隻見繼國兄弟中身體更年幼、而地位卻明顯更高的那位哼了一聲。
繼國嚴勝推開了緣一,不顧對方微小的嗚咽聲,轉頭看向炭治郎:“你妹妹呢?那個也沒吃過人的鬼。”
炭治郎瞬間警惕:“祢豆子還在睡覺,她的傷還沒能恢複。”
嚴勝嘀咕幾下,炭治郎聽不清:不過按照他對這位大人的了解,多半是在說他們兄妹弱。
強行保持着微笑,炭治郎想繼續向緣一詢問。
卻聽到嚴勝輕飄飄的聲音:“我可以讓你妹妹醒過來。”
“什麼?”
炭治郎猛地扭頭過來。
而身後,另一個拔高的尖叫聲一同響起。嚴勝回頭看去,看到一個黃毛小子坐在角落,此時也激動得探頭過來,“小祢豆子可以醒了嗎?可以嗎可以嗎?讓我也——”
一杯藥水嘩的潑到了善逸臉上。
“……”繼國嚴勝轉過頭來,“我有特殊的方法,可以讓你妹妹醒來。想要多恢複幾分神智,或許也不是不行。”
炭治郎震驚得睜大眼睛,一股驚喜迅速地冒了起來。
他已經來不及分辨嚴勝是不是騙他了:管他的,自己有什麼好騙的?哪怕是這個父親傳下來的花劄耳飾,如果能讓祢豆子好轉,送出去也完全可以。炭治郎激動得話都在抖:“真的嗎?那太感謝您了,嚴勝大人,太感謝了……”
而下一秒,炭治郎稍微收斂了神色。他垂下頭,沉吟,然後擡頭看着嚴勝:
“您需要什麼?”他說:“我能為您做什麼?”
嚴勝在心裡微微點了頭。
他滿意地勾了勾嘴角。但并不像炭治郎心中想的那樣,繼國嚴勝沒有提出任何嚴苛的要求,和那日,在柱和産物敷面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隻要你讓我跟着就行。”
“……啊?”
炭治郎傻了。
什麼……跟着?看着嚴勝肯定的眼神,以及一旁繼國緣一“哥哥去哪我就去哪”的完全盲目跟随的視線,炭治郎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忽然抽中千萬彩票的萬裡挑一的幸運兒。
這——這不就相當于多了兩個神跟在自己身邊嗎?!
哪怕見到無慘……繼國緣一是不是說過他們的世界無慘已經死了?哪怕是無慘,也能夠全身而退吧!
炭治郎激動得快不能呼吸了。他連連點頭,立刻答應了下來。
至于嚴勝留下來,或許是為了殺死自己這一點?
炭治郎根本沒想過。
開什麼玩笑——要殺自己,還需要動什麼心思、想什麼謀略嗎?
這不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可以殺死他嗎!
-
炭治郎将繼國兄弟帶到了祢豆子的房間。
幼小的鬼女孩仍然在床上沉睡着。
她此時并不在箱子裡,但大概是因為習慣了,也為了節約體力,就和嚴勝一樣,仍然保持着幼崽的體态。
嚴勝打量她幾眼,并未對那副竹子發表什麼評價,隻是輕輕用手摸了一下女孩的額頭。
然後停在那裡。
在炭治郎緊張又期待的目光中,幾個呼吸之間:
祢豆子睜開了眼睛。
她顯得很茫然,鬼化後妖異得漂亮的眼瞳呆呆地看着前方,看着嚴勝睜開的六隻金瞳。
竈門炭治郎簡直當場落下淚來。他立刻就想上前去,抱住自己珍貴的妹妹,可他還未來得及這麼做、也沒能喊出祢豆子的名字時:
祢豆子忽然伸出了手。
然後,戳了一下嚴勝最下方的,金色的眼睛。
在那隻眼睛迅速變紅,甚至隐隐開始濕潤,繼國嚴勝自己都呆滞得沒反應過來的時候。
祢豆子歪了歪頭。
“嗚咕?”好多眼睛?
“……”
感受着身旁繼國緣一驟然暴起的氣勢,竈門炭治郎絕望地想: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