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樣子,馬上就會有一場疾風驟雨,來破壞更衣室裡的氣氛。
約翰不想看科曼那張冷臉,趕緊主動開口:“主教練先生,今天正好輪到我打掃更衣室,您沒别的事就先回車隊大巴吧!我盡快收拾一下。”
按照範戴克的排班,今天确實輪到約翰打掃更衣室。但沒人想到要清掃客場更衣室,更何況,讓這今天首秀即戴帽的小孩……
科曼驚呆了:“什麼?你要打掃更衣室?”
約翰微笑:“您不是說,這是我們荷蘭隊的傳統嗎?就算是勝利,也不能忘記自己的職責,對不對?”
“啊這……”
科曼一想:也還真是。
見到隊内最小的球員,竟也這麼自覺和盡責,要帶頭維護隊内傳統,科曼也不好意思發飙,向詹森使了個眼色,教練組便先回大巴上去了。
更衣室裡随即有說笑聲和歌聲傳出。
科曼腳步一頓,全明白了,但又拉不下臉再回去,隻是笑罵了一聲:“這小孩……”卻又馬上住嘴,搖着頭歎着氣先回大巴。
但約翰真的打算打掃更衣室——隊友都跑去清洗釘鞋去了,約翰則去打了一桶水,将拖把在桶裡浸了浸,随後開始拖地。
更衣室又不難打掃,不過就是收拾一下各種雜物,球衣襪子毛巾都丢進簍子裡,再将地面清理幹淨就可以了。
但是,漸漸地,約翰感到一陣疲倦襲來——隊友們的說話聲正在遠去,而他身邊,一切正在歸于寂靜。
自從再次成為一個身體健康的年輕人,他玩得太開心了。
但是爽完之後到底還是有點落寞——
熱鬧都是别人的,我什麼也沒有。
他很明白自己是個本不屬于這裡的靈魂,到此隻是暫時停留。
當然了,這幾天他過得很愉快,也見識了很多新鮮的事物——隻是,心裡終究有牽絆……丹妮、孩子們……他的球隊、他的拉瑪西亞……
約翰扶着手裡拖把的長柄,慢慢地靠在更衣室的座位上,腦袋靠向一邊,眼皮粘連。
迷迷糊糊地,外面再一次傳來人聲,但是他卻隻覺得自己的意識在下沉。
“約翰、約翰——”
範戴克帶頭返回更衣室,笑道:“羅納德說的還挺對,這小孩明明累着了,還硬撐!”
他拍拍約翰的肩頭:“醒醒,要回家了!”
“砰”的一聲,約翰手中的拖把杆掉落在地上。
約翰緩緩歪倒在自己的座位上,依舊睡得很香。
範戴克吓了一跳,仔細檢查一番,發現真的隻是睡着了,才放下心來,向隊友們揮手:“快來搭把手。”
立時有幾個荷蘭大漢進來幫忙,将這小孩架到了範戴克背上,由老大哥一背,就出了門。另一名隊友沒忘了幫他把背包和帽子戲法赢來的比賽用球帶上。
約翰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發覺自己正被人背着,一看那發型,不由猛地吃了一驚。
這……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竟然真的發生了?
“我怎麼……”
還沒等他驚訝,旁邊的隊友已經将比賽用球展示給他看:“别擔心,小約翰,你的比賽用球我們也一起幫你拿上了。”
約翰吃驚不已,但是這幾天“自己”的經曆,突然就像是回憶一般盡數湧上心頭,讓伏在範戴克背上的約翰震驚地睜圓了眼。
這段際遇,就像是做夢一樣,但他依然感到極度幸福,并且希望這種幸福的感覺永遠都不會離去。
隻是……他真的有能力,讓這種幸福延續嗎?
*
這是一個有好事發生的夜晚——
有人正興高采烈地踏上歸程;
有人将今日看球時拍攝的精彩視頻發到網上,毫不吝惜溢美之詞;
有人在看到了這些視頻和比賽數據之後激動得情難自已,大半夜還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
也有人拍着大腿懊悔不已,甚至連夜聯系俱樂部的轉會事務總監,好讓對方知道自己改了主意;
甚至還有某個經紀人,一邊淌眼抹淚地念叨着“出息了”,一邊準備開車去阿姆斯特丹機場去接小孩……
在時空的另一頭,1991年的巴塞羅那,也正是迷夢散去,曙光乍現的時候。
手術室的燈熄滅,剛剛做完心髒搭橋手術的約翰·克魯伊夫躺在擔架床上被推出來。
滿心焦急的親友們一時間全都圍了上來。妻子丹妮更是噙着淚,緊緊地握住了克魯伊夫的手。
克魯伊夫奮力睜開雙眼,清楚地感受着意識的回歸,并且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向丹妮彎起嘴角,讓她放心。
跟在後面從手術室走出的主治醫師也長長松了一口氣,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說:“我想,我們的14号,已經赢下了這場最為重要的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