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兄以厚禮相獻,丕若居高而拒之,恐有傷人情之雅。”
“既然焦兄谙于世故,不妨擇日舉宴,丕當借此機會,轉達謝意。”
曹丕笑言,負手而立。
雖然醉,但清醒。
雖巨貨盈門,但各有其由,且皆非與曹丕職司相悖之禁事,曹丕自無卻之不納之理。
二十年後,他連大漢江山都敢欣然受領,如今,又何懼收受商賈之微獻乎?
得此浮财之助,曹丕于日後角逐太子之位的籌劃經營,愈增信心。
姑且勿論,焦矯日後能否為己所用,将此資财散盡,亦可視為劫富以濟貧之舉。
郭婉沿途所繪之願景,給曹丕畫的餅,使曹丕對其父嗣子之位垂涎欲滴,渴望至極。
如今雖然曹操還沒有魏王之尊,但這也是遲早之事。
不過,曹丕在吳縣之逗留,實非長久之計。
所以,曹丕讓焦矯設宴表達謝意,也隻是曹丕的客套之語。
當然,今若令焦矯出示籍冊所列,贈予曹丕之禮品,彼亦難能拿出。
蓋因焦矯之家資,盡在會稽,而今其身處吳縣,未攜多資。
雖雲擇日赴焦矯之宴,然實則許都之使宜盡早啟程北歸為善。
畢竟,孫權遣質子入朝之策,周瑜與魯肅皆持異議。
曹丕、蔣幹和郭婉之輩,又豈能預知孫權的心意是否會轉圜?
倘複被群臣所勸而翻悔,則曹丕、蔣幹同郭婉在吳縣逗留愈久,危險愈增。
聞曹丕言将返許都,不能久留吳縣,焦矯并無異議,其商賈出身,素有坐言起行的決斷。
于是,焦矯不再強求衆人久居,改成挽留曹丕、蔣幹、郭婉一行人于府中留宿,欲使衆人于動身北歸之前,盡享府中之歡愉。
曹丕笑謂焦矯曰:“焦兄盛情,吾心領了。然吾尚需回館舍收拾行囊,且孫綽、孫恭二子亦需同行,不便久擾。”
人太多了,久居焦府不便。
焦矯聞言,稍露遺憾之色,然仍笑道:“既如此,吾亦不強留。隻願公子他日北歸之後,勿忘吾等友情。”
曹丕拱手道:“焦兄放心,吾定銘記于心。”
雖未能與焦矯“情深意笃”,但其仍盛情邀請曹丕衆人夜遊府邸。
長居非宜,暫宿一日則頗為妥當。
況今宵禁已施,複返館舍實無必要。
此番夜遊,郭婉對江東豪商的财力,複有深切體悟。
昔之時諺雲:“江東無大宅,吳縣乏豪宗。”
但觀焦矯在吳縣的府第,巍峨壯觀,珍寶盈室,此言于其身,全然不符。
至吳縣數日,郭婉察其城居之格局,乃有西貴東賤之規律。
尤大業門兩側之坊區,所居者多為吳郡之世族權貴,常人欲錐立其間,猶屬不易。
但在此類坊區之間,焦矯名下之園宅,竟有數處之多。
每一處皆廣袤無垠,不啻于上官婉兒前生之府邸,亦令曹丕心生豔羨。
觀其行止,焦矯常遊于會稽、吳郡二地,其有敏銳之識,欲勾結曹丕,亦不足為奇。
或焦矯此行吳郡,即為曹丕而來亦未可知。
然焦矯本人并不認此,郭婉亦無以言之。
翌日晨光初照,曹丕一行辭别焦矯,徑返館舍,收拾行囊,三日後,預備啟程北歸。
三日之期,孫權遣人将王孫世之身契送至館舍,托于郭婉保管。
郭婉手持契約書心中思量,遂問于曹丕曰:“公子可欲王孫瑣入府伺候?”
曹丕揮手道:“此等瑣碎之事,女王自主決斷便是,無需多慮。”
言罷,神色間盡顯對王孫瑣的無感。
郭婉聞之,明了其意,遂問:“公子之意,是不欲留王孫瑣在身邊?如此,婉便将其父女安頓于重屋之中。”
曹丕既辭王孫瑣,郭婉自是心生歡喜,暗自笑納之。
“膏粱子弟,往往驕奢放縱,肆意妄為,不恤人力。然,公子身處此境,猶能仁心自守,此乃成大事者之禀賦也!”
郭婉言辭間,巧妙運用阿谀奉承之術,盡顯其“善谀”之能。
正當曹丕和郭婉嗔笑怒罵之時,忽聞陸議至門,神色吞吐,言有賓客造訪。
衆人将北歸,此際何人會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