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也是不得已的,如果沒上大學,父母能急的給我回爐重造了。他們工作再忙,都要來天天盯着呢。”
沈琛垂下眼說“哦,挺好的”。
“怎麼了?你為什麼沒有去大學,是真的考不上嗎?還是說……”
沈琛眨眨眼:“呃……”
“不想說可以不說哦。”
“也…沒什麼……”沈琛抽出一支煙要叼上,又意識到是室内,對方不抽煙,隻好拿在手裡把玩。
“我們的高中比較亂…我是被…呃,當時打架打得有點狠…被……”
“被打跑了?”
“被開除了。”沈琛撓撓頭。
白浮清噗嗤笑了。
“你這看上去白白淨淨的怎麼還會打架啊?”
他神色複雜:“就是看上去比較出衆才容易招打,然後不得不狠一點。不過其實我們那種學校環境,是誰都要被打,你肯定也要被打,要把褲子扒下來要看你打**,還要*在你頭上……男女都差不多。”
白浮清有些驚訝。
“原來這座城市還有這樣的學校嗎?”
“不是…我不是本市人……我是外地人,那裡離這裡還挺遠,不過我不想再回去了。”
“那你留在這裡還适應嗎?”
“太适應了,熟門熟路。”
沈琛幹脆利落地說。
“你晚上有事嗎?要不一起去你大學附近的夜市逛逛?”
“有晚課。”
“好吧……”沈琛掰着他的煙卷。
“但是九點五十下課,夜市正熱鬧呢。”
“哦?那我們幾點見面?”
沈琛提起神看回白浮清。
“但是宿舍有門禁,十點半鎖門。”
“哦……”沈琛看着被他掰得蔫巴巴的卷煙。
“但是我回不回去是另一回事。”
那天晚上,兩人從夜市頭走到江橋尾。
那時候沈琛還不是什麼大網紅,黑燈瞎火的走一路都沒人認出是誰。隻偶爾有路人會回頭看兩眼:咦?好像閃過了什麼好看的東西。
那晚沈琛喝了酒,社會老大哥一般暢暢快快說了“叱咤風雲”的高中經曆。
白浮清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些個十六七歲的孩子,欲望和目标怎麼比成年人還成年人。
沈琛說了不下五次“如果你在那裡,我肯定能罩着你,安安心心念書吧”,白浮清聽着聽着感覺自己真的要在那裡念過書了,而現在能考上大學,完全得益于沈大哥的庇護。
“謝謝謝謝,沒想到你打架那麼厲害呢。”
一通電話過來打斷了白浮清的入戲。
是沈琛的手機。
接下後,他老大哥的語氣變成乖弟弟:“喂,姐,怎麼了?想我咯?”
……
“這才幾點呀,就這麼急了呢。”
……
“嗯哼?說誰不行?讓你明天下不來床走路都得崴着腰哦。”
……
他沒有避諱工作時的谄媚,也沒有避諱放下電話後的尴尬。
尴尬地裝作看風景半晌後,他說:“你要不要一起去?那姐們來者不拒——長得帥就行。”
第三次見面時,白浮清細問他對這份“職業”的态度。
沈琛歪着頭思索。歪着頭,歪着頭,歪着頭。
最後說覺得還挺爽的。
“那你注意安全。”
“還好吧,她們都會定期體檢的,我不會見沒有定期體檢報告單的窮鬼。”
“……”
“你會介意嗎?”
“我不知道,我最開始真的以為你隻是主播而已,但我希望你别這樣了,注意安全。”
白浮清自己也知道這不太可能。以沈琛現在的生活習慣,消費水平,正常工作根本負擔不來。
“你還是第一個知道這事後這麼冷靜的人耶。”沈琛好奇地打量他:“我和不少熟人吵過好幾次架。哈哈,他們又打不過我,又要和我吵,連‘娘炮’都打不過,感覺需要好好鍛煉體力和反應了啊。”
次月,沈琛邀請白浮清去本市最貴那檔的娛樂場唱歌。
理由?
理由是“今天肯定會喝的很醉,醉到在大街上騷擾路人,強行給人算命”。
“那其他人呢?你的朋友們呢?讓他們帶你回家呀。”白浮清問。
“他們酒量比我差多了,差到能躺在地上給人撿屍。”
“好在長得比較安全,會被人覺得是路邊的垃圾。”
沈琛撒了謊。
白浮清去了後覺得這幫精神大夥長得并不很安全。
他們醒着的時候可能會威脅到别人的安全;爛醉的時候可能自己的安全會成問題。
總之很不安全。
歌廂挺大,約摸是個長方體。
光影交錯,燈球朦胧暧昧,俊男美女穿得清涼優雅,笑嘻嘻地互搶話筒,歌聲時而婉轉,時而激昂,時而噪音。
角落的沙發堆上,坐着一些不打算唱歌的人,喝酒閑聊,摟摟抱抱。瓶子杯子和人一樣東倒西歪,食物碎屑散在地上。沒人看到,沒人在乎。
一片酒香中,白浮清在趕作業。
沈琛唱完第二首歌,白浮清沒趕完作業;沈琛唱完第四首歌,白浮清沒趕完作業;沈琛唱完第六首歌,坐到白浮清身邊,看他在趕什麼作業。
沈琛看了會兒,看不懂,隻好擡眼看他。
屏幕光打在他臉上,明暗切分清晰,勾勒出标準的五官。如果要給他化妝,沈琛都不知道要從哪裡下筆,好像多一點修飾都顯累贅。
“你在寫什麼作業?”
“嗯…閱後總結,案例分析,實踐報告,還有一小組作業,還有一些沒必要的垃圾小組作業。”
白浮清專心緻志看筆記本,極速思考,沒有完全緩過神。
“哦…你會覺得吵嗎?”
“還好吧。”
“你那麼認真,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沒事的,在宿舍也是趕作業,我也會放白噪音,沒什麼影響。”
黑暗中沈琛安靜了一會,然後說:
“你真好。”
“沒事,我該做的。”
那時白浮清并沒有留意沈琛說話的語氣和神情,隻是根據關鍵詞自動生成禮貌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