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野新生報道的第一天,晴空萬裡。
圍堵地水洩不通的布告欄前,一個清瘦的身影從空隙裡鑽出來。
少年身上原本熨帖的白T被擠得發皺,褐色的碎發散在額前,帶了一點紅棕。眼尾的一顆淺痣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像是散落在外的一顆遺星。
剛逆着人流走出去幾步,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那個……同學?”
過了幾秒,那人又接着重複:“及川同學?”
聽到自己的名字,及川賴有些茫然地回過頭,幾米之外,看清了把自己叫住那人的模樣,還有對方手上握着的有些許眼熟的筆記本。
那人頂着墨綠的頭發,看着有些怕生,怯怯地指着手裡的本子:“同學,你的東西掉了。”
說罷,躊躇幾步走上前,把本子遞過來。
及川賴下意識摸了摸挎包,才發現之前取完東西忘記把拉鍊拉上了,應該是剛才人擠人的時候不小心把本子擠出來的。
他也走上前,從對方的手裡接過本子:“謝謝。”
“沒事沒事。”那人擺擺手,目光飄忽,不太敢直視他,有些支吾,“就是那個……”
為人安分守己十幾載的及川賴确信自己并沒有關于這個人的記憶,但看着對方面上漸漸騰起的紅暈,心下也有些了然。
多半又是來打聽他跟那人的關系。
對面的人還在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及川賴借着這個空當将本子放回包裡,檢查好拉鍊,才開始打量面前的陌生少年。
他的長相不算出衆,墨綠的頭發耷拉在腦後,面頰上的雀斑像是灑落的點點星光,襯着臉上的紅暈。
好一會兒才支支吾吾地吐出一句話:“請問,你認識青葉城西的及川徹嗎?”眼裡還隐隐閃着期待。
果然。
及川賴對現下的情景并不陌生,因為同樣的問句幾乎貫穿了他整個國中時期。
不管是去哪裡,隻要一亮出自己的名字,再好巧不巧遇上一個對省内排球略有關注的,幾乎都會向他抛來這麼一句。
但是,哈,他怎麼可能承認跟那個死gay有關系。
他不辭遠路來烏野上學,就是為了眼不見耳不聞心不煩。
于是及川賴駕輕就熟地歪頭,裝傻:“及川徹是誰?”
“……啊,我以為。”對方愣了愣,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鞠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的模樣看上去十分慌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做了多冒犯的事情。
及川賴被他那無賴老哥荼毒太久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乖順禮貌的性格,摸了摸鼻尖,擺手:“沒關系。”
沒了話題,兩人之間的氣氛倏忽冷場了下來,對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脖頸,主動交流:“我叫山口忠,是一年級四組的。”
聞言,及川賴本想道别的話咽了回去。
他對這類性格單純溫柔的男生向來頗有好感,而且很巧,他也在一年級四組。
及川賴:“我們是同班的。”
還挺有緣分。
山口忠一臉驚喜:“好巧!”緊接着興奮地說,“正好那邊社團在招新,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社團的攤位都集中擺在校門到教學樓之間那一條尚算寬敞的路上,及川賴準備去教室,正好順路。
他點點頭:“好啊。”
兩人并肩朝前走。
山口忠的視線在四周密匝的人頭和攤位前搜尋,像是在找什麼:“聽說烏野的排球部之前還是很有名的。”
聞言,及川賴腳步微頓,下意識扭頭問:“你是打排球的?”
山口忠被他倏忽變得難以捉摸的視線看得有些發毛:“怎,怎麼了嗎?”
“……沒什麼。”
也是,這個年紀能知道‘及川徹’這個名字的,的估計也就隻有那些打球的了。
及川賴提了提往下溜的肩帶,剛想開口解釋,隻感覺視線生生暗了一個度,身後傳來一個淡淡的嗓音。
“山口,你在這裡幹什麼?”
來人的聲音像是月亮灑下銀輝,帶着微微的涼意和冷淡。
轉過身去,就見一個帶着眼鏡的高個子,頭發是清亮的淡黃。
山口忠欣喜:“阿月,你來了啊!”
這個叫作‘阿月’的少年很高,周身散發着無形的壓迫感,背包挎在肩後,此時正睨着面前的兩人,目光在及川賴身上多停留了幾秒,問山口忠:“誰啊?”
山口忠把及川賴拉到身前,朝他介紹:“他是我們同班的同學,剛才路上正好碰到。”
及川賴隻覺這個人出場的時間很是巧妙,剛好免去了他的一場口舌,大大方方打招呼:“初次見面,我叫及川賴。”
姓及川?
月島螢原本漫不經心的視線揚起,帶着審視的味道,在及川賴身上轉了一圈。
他的身形和一旁的山口忠差不了多少,皮膚很白但完全不顯瘦弱,恰恰相反,似乎是經常做雙臂發力的鍛煉,肩膀比常人稍顯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