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夜探

且說那一日晚上，金鱗往玉溝酒坊送信，無功而返，紫鵑便與蔣嬷嬷商議着，第二日去問惜春借天狼，再試一次。

惜春聽明來意，冷笑一聲，道：“你們糊弄鬼呢！林姐姐這個樣子，你們還有心思要帶天狼去玩？說吧！到底想幹什麼？”

紫鵑急得差點跪在地上，道：“四姑娘，總之我來借天狼是有要緊的事！求四姑娘看在與我們姑娘往日的情分上，借給我們吧！姑娘是讀過佛經的，必是知道那一句，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惜春聽罷，歎道：“家裡竟到了這個地步！”說着，揮揮手，讓紫鵑帶着天狼去了。

彩屏見她們去了，道：“也不知是為了何事？如今竟不讓我們出園子了！”惜春冷哼一聲，道：“當年三姐姐就說過，自家人先自殺自滅起來，真是取禍之道。”說罷，捧起一本佛經讀了起來。

等到夜色漸深，紫鵑再次寫了紙條子，和上次一樣卷在繩子上，然後将繩子戴在天狼的頸脖上。蔣嬷嬷拿來酒盅，讓它聞了聞，小家夥跳了起來，顯得很興奮。

于是蔣嬷嬷說道：“玉溝酒坊！”又指了指方向。天狼心領神會，一頭蹿了出去。金鱗目睹了全程，喵了一聲，又趴了回去。

雪雁心疼了，抱起金鱗安慰道：“不怪你，你也盡力了，金鱗！”要不是場合不對，紫鵑真要笑出聲了。潇湘館裡，最疼金鱗的，除了黛玉，就是雪雁了。

而天狼呢，它多次跟着王嬷嬷去買酒喝，早就熟門熟路了。鑽過狗洞，一路小跑，來到玉溝酒坊門外。

此時夜已深，酒坊已經打烊了。天狼原地轉了兩圈，“汪汪”地叫了兩聲。見沒人應，竟走上前去，用自己的小爪子拍了幾下門，又“汪汪汪”地叫了起來。

這玉溝酒坊是前店後坊的格局，入夜之後，掌櫃便去了後院休息，前店留着一個夥計在這裡睡覺，算是守夜。

這個夥計聽到狗叫聲，翻了個身，嘴裡嘟囔道：“這是怎麼回事，昨天是貓，今天是狗的，可别是招惹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然後繼續倒頭大睡。

天狼見無人理它，不甘心，繞着玉溝酒坊轉，又到了另一側，繼續叫着。這就驚動了玉溝酒坊的掌櫃。

掌櫃聽着天狼繞着酒坊打轉，又拍門又吼叫，似是想進來，于是起身查看。這時，那夥計也被吵得睡不着，見到掌櫃的，抱怨道：“昨兒是貓，今兒是狗，還讓不讓人睡了？！”

掌櫃擎着燭台，透過門縫一看。喲，這不是榮國府裡的天狼嘛？！之前一直跟着大觀園的王嬷嬷來買酒的，于是問道：“怎麼，昨兒是貓尋了來麼？”

夥計睡眼惺忪道：“是啊，一隻黑貓，大晚上的隻能看見兩隻金色的招子，吓我一跳！”

掌櫃心念電轉，連忙開了門，天狼立刻就蹦了進來。夥計一看天狼，笑道：“這狗怎麼矮胖矮胖的，咦，這莫非是那邊……”

掌櫃道：“噤聲！”說着，抱起天狼一頓摸索。天狼雖然不願，還是忍了。掌櫃很快抽出紙條，打發好奇的夥計去睡，自己回後宅查看，而天狼呢，就乖乖跟着他。

掌櫃回到後宅，看了字條，一見上面歪歪扭扭的“一兩黃酒半兩醋”這幾個字，吃了一驚，心道：大事不好！這兩天，大觀園裡管得緊，竟不見人進出，果然是出事了。

他不敢寫什麼字，怕打草驚蛇，隻偷偷把天狼又放了出去，見它往大觀園女牆下跑，松了一口氣。他四周查看一番，又鎖上了門。

也不及睡，等又過了一個時辰，連忙喬裝打扮一番，提了東西，往忠毅侯府去了。燕臨此時還沒去官衙，聽泰阿說有人來送女兒紅，叫人進來。

掌櫃見了燕臨，把事情一說，燕臨心道不好。

燕臨微一沉吟，道：“可能打聽出什麼？”掌櫃搖頭，隻拿出一張圖紙，道：“這是小人從前打聽到的大觀園的草圖，圈出的地方就是潇湘館。”

燕臨接過，草草看了一眼，道：“若有急事，便來找泰阿。”掌櫃與泰阿正式見了禮，這才走了。

泰阿道：“可是那林姑娘出了什麼事？”

燕臨道：“不錯。她來傳話，必是急事，且不便讓人知道。你去叫滿汀來。”

不一會兒，一個健壯的女子走了進來，這自然是侯府的女護衛了。燕臨道：“找兩身夜行衣來，今晚跟我去一個地方。”

滿汀應了，轉身就走。

且說天狼順利地回到了大觀園，它也是極聰明的，先去了潇湘館交差。紫鵑一摸索，見紙條不見了，但沒有回信。天狼咧着嘴，似是完成任務的開心模樣，又叫了兩聲，似是報喜。

紫鵑抱着它，親了一下。蔣嬷嬷過來又喂了兩塊雞瓜子。金鱗在一旁幽怨地盯着。天狼一向也喜歡與它玩，于是湊過去舔了兩口，金鱗轉過了頭。

紫鵑看了，直笑：“小東西，跟人一樣。”見天還沒亮，紫鵑便抱着天狼又歪了一會兒，待得辰時，才送它回了暖香塢。

這一日，黛玉遲遲不醒，蔣嬷嬷費了好大力，才喚醒黛玉。黛玉勉強用了一些粥，蔣嬷嬷又喂她喝了幾口藥，黛玉便有些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