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禾把人扶進浴室,拿起花灑沖洗他身上的黑色粘液,洗幹淨後才扯下遮在他右臂上的睡衣,剪掉襯衫的半邊袖筒,露出小臂上的咬傷。
傷口最嚴重處在手腕和胳膊肘,血肉外翻,隐約能看到裡面的白骨,如果不是及時殺死了怪物,他的手臂絕對會被咬斷。
舒禾拿出止痛藥喂給他。
看着血流不止的傷口,她狠狠心,倒了兩瓶碘伏下去,沖出滿地血污。
止血紗布按在傷口上時,林覓疼的眉頭緊皺,因為失血,面色變得蒼白,嘴唇不見血色,額發都被冷汗浸透了。
舒禾心裡又疼又氣,不斷換下被染透的紗布,“明知外頭那麼危險還沖出去,你到底在想什麼?”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忽然出現一抹光。
她閉緊眼睛讓淚掉下來,再看過去,林覓喘息着後仰靠在浴缸壁上,脖頸到鎖骨的肌膚上浮現出鱗片的紋理,伴随着呼吸的節奏,閃着藍色的微光。
林覓隐忍的咬着牙,身體不受控制的痙攣起來,“小禾,你先出去一下……”
舒禾不安的看着他異常的反應,腦袋裡全是“被怪物咬傷會感染”“他也會變成怪物”之類的話。
可她不忍心離開,上前按緊傷口上的止血紗布,顫抖着說:“傷口的血還沒止住。”
她不能離開。
三年前,林覓“去世”的時候,她就像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死因,過程,遺體埋在了哪兒,甚至都不知道他有遺囑。
他的小叔叔隻告訴她,“林覓死了,不要再想他的事了,過好自己的生活吧”,然後就斷了和她的聯系。
兩人戀愛不足一年,大半的時間都在異地,無論是他活着還是死後,自己都隻能靠着寥寥幾張合照和彼此的聊天記錄來思念他。
她真的很想他。
如果這是兩人的最後一面,如果這一切都是場夢,她還想多陪他一會兒。
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
林覓健全的手掌握來她肩上,表情痛苦道:“求你了,你先出去,我會沒事的。”
他的懇求那樣卑微,舒禾胡亂抹掉臉上的淚水,抽了抽鼻子,“你能跟我保證嗎?”
“我保證。”他毫不遲疑。
他敢說,舒禾就敢信。
她利落的起身出去關上了門,倚着浴室門坐在外面,聽着裡面激蕩起的水聲和青年隐忍的痛呼,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
等到天亮,她就帶着林覓下去等救援船,台山的避難所雖然簡陋,至少會提供基礎的醫療,他們可以在那兒呆一陣子讓林覓養傷,等到雨停再離開。
他不會變成怪物的,他說了會沒事,那就一定不會變成怪物。
十分鐘,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舒禾眼睛都熬紅了也不敢睡着,透過磨砂的玻璃門,始終有團藍色微光在裡面閃動,潺潺的流水聲不斷在耳邊淌過。
夜間溫度低,濕透的睡褲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她草草從空間裡取出一身休閑裝換上。
接近清晨,門外傳來敲門聲。
舒禾從半夢半醒中驚醒,回頭看了一眼浴室門,光沒有熄滅,水聲也沒有停。
她走到門邊,見外面是洛曉曉,這才打開門。
“有什麼事嗎?”
“……”洛曉曉目光閃爍,很是為難。
舒禾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原本空曠的樓道裡擠進了十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