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滿回到橋下拉起嘻嘻,兩人翻牆摸進了宅子。
這處院子被北狄士兵翻得一片狼藉,空蕩蕩的箱匣随處可見,就連一旁的花壇也被刨開,似乎是在确認裡面是不是藏有寶物。
好在下人房屋子簡陋,看起來油水就少,北狄人搜得不仔細,故而留下了一些完整的物資。她們拼湊出兩套完整的衣裳換下身上的濕衣服,随後從正在熊熊燃燒的廚房上借了個火,慢慢烘烤起來。
她們吃了點包袱裡剩下的水果充饑,商議着守夜的順序。
“你先睡吧,三個小時後我叫醒你。如果明天雨下得大,那咱們就在這裡多待會。”小滿一邊說着,一邊找來幾塊瓦片圍攏火堆,控制火焰的大小。
嘻嘻将臉埋進膝蓋中,吸了一下鼻子,“我睡不着。我現在一閉眼就是那些人臨死前的掙紮畫面,他們看我的眼神太可怕了,就好像在看着殺害他們的人……”
“好,那我先睡了,”小滿自顧自地挪動到一塊破破爛爛的棉被上,“你自己整理一下情緒,不過聲音要小一點。”
不知道是不是神經過于緊繃的緣故,小滿在棉被上輾轉反側,遲遲不能進入夢鄉。
半夢半醒間,她似乎聽到嘻嘻在小聲埋怨着什麼。大概是罵便利店,罵商品,罵這個沒有卸妝棉的鳥不拉屎的地方。漸漸地,嘻嘻的聲音也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海浪的聲音,像是浪花拍打着海岸的礁石。
海浪聲?等她回過神來,她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藍瓷浴缸。
表情誇張的女人哭哭啼啼地将小滿從滿溢出水的浴缸中撈起,她一邊埋怨男人的失職,一面大力拍打着小滿的後背。小滿咳出的水濺到了女人的鞋上,女人的表情瞬間變化莫測,像是吃了一萬隻蒼蠅那樣惡心,她快速挪開腳面,嫌惡地瞪了小滿一眼。
男人皺着眉,冷冰冰的目光巡視在女人和小滿臉上,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在匆忙趕到的醫護人員對小滿展開搶救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滿的視線。
即使知道這隻是幻覺,隻是自己的一個夢魇,但小滿依舊清醒地陷了進去。她仿佛真的感受到了溺斃的痛苦,喉嚨彌漫上一股腥甜。
“醒醒,交班交班。”小滿忽然被一股大力晃醒,嘻嘻困得兩隻眼皮直打顫,她打了個哈欠,“地面好硬,我要在這邊睡覺。”
小滿摸了摸喉嚨,起身給嘻嘻讓出棉被,自己則坐在火堆旁清點物資。
現在是淩晨兩點,屋外的雨不知何時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空氣裡彌漫着一股潮濕的腥氣,熏得人頭腦昏昏沉沉。
小滿隻覺得無聊,閑來無事,她幹脆清點起自己和嘻嘻的随身物品來。兩身粗糙的衣物,幾張濕哒哒看不清字迹的紙,一些還算完好的水果和點心,還有兩台黑屏手機。目前的食物不算充裕,但勝在幹淨,既不用吃髒兮兮的食物,也不用喝來源不明的水。圖畫的事更不成問題了,自己已經全數記下,帶上這些隻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
她回憶着地圖,為今日的逃離規劃路線。出了富人的聚集區再往南走些路就是通往東城門的幹道,幹道的另一側是東市集,東市集又南側是商販們的作坊區。作坊區那邊地形複雜,更别提東南角還有座荒山。如果情況緊急,她們還可以暫時跑到山上去避難。
三個小時後,屋外天邊泛起一絲曙光。小滿打了個哈欠,伸手推推嘻嘻,“時間到了,起床。”
嘻嘻仍緊閉着眼睛,她不耐煩地揮退了小滿的胳膊,翻了個身又睡去了。
小滿歎了口氣,她伸手捂住嘻嘻的鼻子和嘴巴,不多時,嘻嘻從地上一躍而起,她大口大口地呼吸,向小滿丢去一個埋怨的眼神。
“起床,換我睡覺。”小滿毫不客氣地把她趕下了棉被,蜷縮在棉被上閉上眼休憩。
“你就不能說話客氣一點嗎,我其實根本就沒睡好好嗎?說句實話地上鋪了棉被也很硬,笑死,根本睡不着……”
嘻嘻抱怨了幾句,忽地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寒風刮起一陣雞皮疙瘩。她随手拾起一旁的稻草塞進火堆中,湊近火堆烤着身子。火光烘得身上暖暖的,她玩了會火,見四周無事發生,靠在自己的膝蓋上昏昏欲睡。
一陣突兀的馬蹄聲打破了清晨街道的寂靜。嘻嘻搓了搓自己的臉,豎起耳朵仔細聽聲音的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