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練,星辰點點,本以為六七日行程便能抵達雲隐鎮,卻不料因途中救人性命,收服遊魂野鬼,幾番波折。竟已悄然離莊八日,雲隐鎮的輪廓依舊遙不可及。
山林間,偶爾傳來野獸低吼,伴随着夜風穿梭樹梢的細碎聲響,讓秦富貴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慌亂。
他身着一襲水華朱色衣衫,被山間野草劃出絲絲縷縷,幾束發絲不羁地垂落額前,更添幾分狼狽之色。他緊跟在月昙身後,目光四處遊移,試圖捕捉任何可能的威脅。
“月昙,要不我們還是改走官道吧?這山路崎岖,怕是比官道還要耗時。”秦富貴的聲音中帶着幾分顫抖,對這未知的山林充滿畏懼。
月昙聞言,回眸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風化雨,瞬間安撫秦富貴的焦躁。“穿過這片密林,雲隐鎮便近在咫尺。你且放寬心,有陳道長在側,定能保你周全。”
她輕揮衣袖,運用術法,前方的荊棘仿佛有了靈性般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秦富貴偷偷瞥向身後的陳青玄,隻見他翠微色衣衫不染塵埃,發絲整齊,那份從容不迫與他形成了鮮明對比,心中不禁暗自嘀咕:“看來,我這幾年的功夫真是白學了。師父五六個,我竟連半分淡然都未學到。”
正當他胡思亂想之際,一陣微弱而凄涼的聲音穿透林間的寂靜,似是哀歎,又似求救。秦富貴猛地一哆嗦,緊緊抱住月昙的胳膊,緊閉雙眼,似乎這樣就能隔絕所有的恐懼。
月昙輕拍他的手背,柔聲道:“别怕,我用術法探查一番。”
說着,她指尖輕動,一股淡雅的昙花香氣彌漫開來,如同晨霧般溫柔地包裹着三人,秦富貴緊張的情緒也随之緩和。
随着香氣的飄散,月昙閉目凝神,片刻後,她睜開眼,神色凝重又帶着一絲釋然。“是山谷中的回音,一位年輕男子受傷被困,非是邪祟侵擾。”
陳青玄聞言,眉頭微蹙,追問:“傷勢如何?能否救治?”
“尚有生機,山中草藥繁多,若能及時施救,應無大礙。”月昙的回答簡潔而有力。
秦富貴一聽,立刻精神大振,放開月昙的手臂,就要往山上沖,卻被月昙一把拉住。
“秦三兒,方向錯了,應是這邊。”她指了指斜向山谷的路徑,眼中閃爍着堅定與溫柔。
秦富貴捋了捋袖子,笑道:“對對對,救人要緊,咱們快走!”
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那份對未知的恐懼早已被救人的決心所取代。
月昙望着秦富貴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心中暗自贊歎:秦三兒這人,關鍵時刻還是挺有擔當的。
在幽深莫測的山野間,月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地面上灑下斑斑駁駁的光影。幾人踏着銀輝,穿梭于密林與怪石之間,約莫半刻鐘的光景,終是在一處僻靜的谷底,發現了受傷的人。
那人身上的衣衫已經破爛不堪,劃破的痕迹随處可見,血迹斑斑,觸目驚心。月昙輕盈地蹲下身子,她的動作溫柔而細緻,宛如春風拂過嫩葉,她輕輕地觸碰傷者的四肢,眉頭微微蹙起,發現有不同程度的骨折,但幸運的是,并無大礙。
她迅速從秦富貴的手中接過幾味草藥,那是他們在山中随手采撷的,雖然簡陋,卻也是救命的良方。月昙細心地為傷者敷藥,又指揮着秦富貴和陳青玄撿拾了些許枯枝,巧妙地用它們固定傷者的骨折處。她的手法熟練而專業,每一動作都在無聲地訴說着她對醫術的精通。
處理完傷口,傷者終于悠悠轉醒,他那雙迷茫的眼睛在看到幾人時,先是閃過一絲驚恐,但當他注意到自己身上被精心處理過的傷口時,面色又恢複了平靜。他虛弱地開口,聲音雖然微弱,卻透着一股子堅韌:“謝謝各位公子小姐。”
秦富貴聞言,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仿佛救人于他而言,是世間最快樂之事。他問道:“夜色沉沉,兄台怎的如此膽大,孤身闖這幽暗山林?”
傷者低聲答道:“在下陳富貴,本欲上山采些罕見草藥,不料天有不測風雲,不慎失足。”說到此處,他略顯尴尬地補充,“其實,家裡人都叫我陳大,幾位恩人随意稱呼便是。”
此言一出,秦富貴與陳青玄相視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月昙也不禁多看了他幾眼,感歎着這巧合的緣分。
“哈哈,那我們還真是有緣,我也叫富貴。”秦富貴笑着指向身旁的陳青玄,“他姓陳。”
陳富貴聽聞與救命恩人撞了名字,連忙擺手道:“幾位恩人叫我陳大就好。”
秦富貴在陳大身側坐下,好奇地問:“陳大哥,看你這衣服料子也不差,怎的還需獨自來這山中采藥?”
陳大還未及回答,陳青玄便提醒道:“要不然邊走邊說?避免血腥之氣引來山中猛獸。”
秦富貴爽快地答應,伸手去背陳大,卻被陳大婉拒。幾人好言相勸,陳大這才安心地趴在了秦富貴的身上。
月昙在前,手持火把,照亮前行的道路,同時不忘留意四周,偶爾還會彎腰采集沿途的草藥,為陳大的後續治療做準備。
秦富貴背着陳大走在中間,時不時與陳大搭話,打探下雲隐鎮的消息。
陳青玄殿後,他的眼神警惕,時刻防備着山中可能出現的精怪。
秦富貴的體力和耐力讓幾人驚歎,除中途月昙和陳青玄主動提議休息外,他都未曾開口要求過休息。
***
陳家坐落于雲隐鎮的邊緣地帶,距離那繁華喧嚣的鎮中心,尚需二十裡路。
陳家古樸的大門前,一男一女焦急地站立,他們的身影在月光下拉長,仿佛兩尊守望的石雕。他們不停地向遠方張望,眼神中充滿了期盼與不安。當他們的視線與秦富貴幾人交彙時,急忙躲到門後,半遮半掩地看着他們走近的身影。
或是看清秦富貴背上的人是陳大,兩人如釋重負般,急忙迎了出來,口中急切地喊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月昙見狀,連忙輕聲提醒道:“二位小心些,他受了些傷,不如直接将他放到床榻上。”